第二章 这不是我的电影(1/2)
之前友好融洽的气氛转眼消褪得干干净净。
身畔的摄像机“沙沙”地转着,靳少兰不用回想,就知道从刚才开始镜头一直在对准他们——等待的正是此刻的这一幕。他格外反感起自己的职业素养,因为他此时只想把手上的剧本丢到这个外表如精灵一般自然清新的年轻姑娘面前带着冷笑的尖刻问她“是他们要你这么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可惜,不管是她自己早有布置,亦或,说不准是无节操的“真人秀”节目组安排她设这个套,如果没有叶舒自己的首肯,显然也就不会有眼下这场闹剧发生。想到这儿,靳少兰连摔剧本冷笑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光线固然昏暗,叶舒适才说话时眼底的一丝工于心计的反光,靳少兰却不会错看。毕竟混迹电影行当几年,他几乎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什么初次参演一部电影的拘谨、加入一个陌生团队的羞怯,也没有参加恐怖怪谈的紧张害怕:那不过都是叶舒精打细算的铺垫;有的只是精明,完全适应娱乐圈这潭深水的精明。
是的,比起别的行当来说,他们这些人的节操都被狗吃了:炒作,这是浸透到他们骨子里的东西:傍红人,蹭热点,搞个大新闻;或者唱双簧,或者心照不宣。所以靳少兰从未真的期待一个野外丛林中走出的“山鬼”那样纯出天然的叶舒。
耍手腕,玩弄小花招,捧高踩低,靳少兰理解并且适应这一切,但他没想过眼下这种情况——一个才入行还没有大半年的新秀打从开始就在误导同在剧组的人们,创造眼下的机会,利用靳少兰仅存的那点儿对后辈的善意来踩低他这个导演、炒作刚刚进入观众视线的自己!他和他的同期们至少还残存的尊敬和底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简直难以置信:
——拿『导演』当垫脚石!
他靳少兰和“他们”从来是一路货色,“炒作”对他来说和吃白菜一样,且如鱼得水,但这不表示有人可以为了炒作把他当成凯子耍——
靳少兰于是笑了笑,亲切和蔼的开口:“没错,就是这样!保持下去,我觉得你已经把握到一点儿女主角『山鬼』的特质了。”
叶舒一愣。
“放宽心,放宽心,就像这样保持下去,你没问题的。”他端着导演的矜持,却又不乏前辈的关切,称许她说,“就是刚才这样,真的很好,直率的纯真,这就是『山鬼』的特质,不必担心说出来后别人的看法,因为她就是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女主角是这样的,你把握的不错?”
叶舒的脸变得有点发白了。以她的精明怎么会听不出,在靳少兰表面上亲切鼓励和称赞之下隐藏着的恶意:这个人在提醒她是个新人,一个在演技上乏善可陈的新人,偏偏又带着职场新丁们不懂事的通病。他提醒的对象也不是她,而是在座其他人。
如果说她之前的小花招让他看起来像个自作多情的凯子,那她现在就像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会再有人认为靳少兰是搭讪失败的傻瓜,她说的那几句话反倒让她看起来娇纵轻狂毫不感念前辈的善意,不仅如此,这个被冒犯的前辈非但亲切大度的宽容下来,还反过来鼓励和安慰了她一番。
其他人现在会怎么想?不过是个新秀,却自以为是地把别人的善意都当成对她女性魅力的垂涎?还是她竟然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随口乱说?
周泽南低沉的声音回荡着,在夜晚的林间格外清晰:
“小男孩只能绝望地听着老太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
“良久,当小男孩几乎以为老太婆已经离开时,衣柜的门猛地打开了!
“没有什么狰狞恐怖的老妖婆,一张像他早已去世的奶奶一般慈祥的脸出现在小男孩面前,她笑眯眯的说:
“‘来啊,乖孩子,不要再作弄婆婆了。’
“‘……婆婆给你糖吃……’
“——天亮以后,修女们才发现,”周泽南幽幽地说,“所有的孩子无一幸免,全都死了。”
一夜过去。
夏季的夜颇为短暂,随着天色既白,夜间幽暗阴森的树林已经在晨光中露出了原貌。就只是普通的人工林,碗口粗的白杨,林间石板路上铺满挂着露水的落叶,在一个身材瘦削颀长的青年脚下沙沙作响。他看起来温和、斯文,头发略长,如果不是五官失于精致,甚至谈得上英俊,此时眉目间却略有几分憔悴。
昨晚的节目摄制结束后,靳少兰没有和其他剧组成员一样窝在驻地补眠,他失眠地在房里呆坐了两小时,之后一伺夜色褪去就外出到林间漫无目的游荡。
想起刚刚回到驻地那时周泽南对他说的话,他就只能苦笑。
那时候,各自回房之前,周泽南留了一下。“我觉得啊,其实,”伸手拦住了他开门的动作,周泽南说,“有些事情,你还不要太在意了?”
“怎么?是说我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他笑着回答,再次试图开门,而且再次被周泽南的手挡开了。
“——什么啊。”周泽南皱皱眉,面带不豫之色:“我是说你。何苦呢?像我们这种人哪里还有立场天真,文青病发作什么的,总得有自觉才好啊。”
其实,身为“导演”的尊严和权威受到冒犯,的确令靳少兰十分恼怒。但在周泽南这番中肯的劝诲之前,他的怒火便已经逐渐平复。
就像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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