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上海 8(1/3)
蒋纬国坐在车子里,点起一根香烟一边使劲抽着以强压住心头开始滋生翻涌起的慌乱,一边竭力开动着已经被各种杂念干扰得有些思维紊乱的大脑:暴露了!暴露了?这怎么可能!
日军驻沪特别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一个非常坚固、非常完善的要塞堡垒群,对于缺乏重炮火力、缺乏空中轰炸能力、缺乏制海权、缺乏足够弹药、缺乏严格训练的中国军队而言,将其攻克的难度确实极大,原先历史已经证明这一点,正因如此,蒋纬国才极力赞同和支持萧爻的坑道爆破计划,省时省事又省力。客观上讲,这也是中国军队能在开战后速战速决地铲除这颗毒瘤的唯一办法。蒋纬国为这项计划付出了很大的力气和心血,他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况且眼下距离最后时刻只有区区一个星期了。若打个比方的话,蒋纬国就好像一个参加高考的学生,已经完成答卷并反复检查,确信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心情悠哉悠哉,但在交卷前三分钟时发现最后一道压轴大题在解答开始就出现了错误——这不得不让他心里发慌。
“二公子,冷静点,也许只是巧合。”同坐在车子里的阚维雍看到蒋纬国的脸色在明显变白,眼神里露出抑制不住的紧张甚至是慌张,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在微微地发抖,因此急忙安慰道,“我反复检查过,工地这里的每一个弟兄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一个是上海本地人,我在工程一开始时就反复强调,参加工程的人来这里就别想着在完工前离开这里。弟兄们的热情非常高,觉悟更加高,因为弟兄们知道这项工程的意义,真的,我能保证,每一个弟兄都绝对严格地遵守了工程保密规定。上个月,有个弟兄在工作中被钢管砸伤了脚踝,我亲自带人陪他坐飞机去武汉医治,都没在上海或南京,还有上个礼拜,有个弟兄的老家捎信过来,说他母亲病逝了,家里人让他立刻回去奔丧,他看了信后抽了几根烟,戴上一块黑布给母亲戴孝,人没回去。我对他说,你可以请假回去的,他说万一这项工程没有成功,走漏了风声,最后查起来,他岂不是有嘴说不清?等工程完成后,他再回去给母亲上坟多磕几个头…”他虽然语气坚定,但心头其实也在打鼓。最后关头出漏子,导致苦心经营的整个计划功亏一篑,这确实令人不寒而栗且难以接受。
蒋纬国很想镇定,但还是忍不住一阵接一阵地发慌,他仔细看着现场:这里是上海市虹口区江湾镇的黄浦江沿江一带,工兵部队以方液仙先生的“中国国货公司江湾镇新建厂区”为幌子,表面上在热火朝天地建立新厂区,实际上在掘地三尺,挖掘着一条通往日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军事地道,而在这片厂区附近几十米外,一片居民区的地皮刚被日本丰田公司买了下来,约有三百户人家、八十多亩面积,说是要在这里兴建丰田汽车公司的上海分厂,此时,那些住宅的居民们正在扶老携幼、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并且居民们的表情都十分喜悦,毕竟这又不是强拆。上海的地价房价无论是在眼前的民国还是在后世的新中国,都高得吓人,但外敌入侵时,地价房价自然一落千丈。这些把宅基地卖给丰田公司的上海居民非常的喜悦,他们终于可以迁往内地了(东部居民不愿意西迁的原因基本上就两个,一是故土难舍,二是没钱),并且带不走的宅基地和祖屋老房还能在注定要毁于战火之前卖出个好价钱,完全是稳赚不赔、飞来财富。蒋纬国看到在那片此时已经属于日本丰田公司的居民区内,三五成群、数以百计的日本人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大部分是穿着工人制服的建筑工人,还有的穿衬衫、打领带,看上去应该是建筑设计师或工程师。问题的关键是:鬼知道那些建筑工人、设计师、工程师是不是日本特工或日本军人伪装的?
“局座,我向您请求处分,是我工作疏忽了。我不相信是巧合。”杨江神色惭愧而坚定,他稳住心神,“在这么敏感的地方的附近,日本人居然跑过来开厂,百分之百有问题。也许,日本人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也许,日本人只是察觉到了什么…傅筱庵?难道是那个老家伙告的密?他前阵子隔三差五就来这里转悠,可我明明已经派人盯紧他了…”他急切地思索着。
蒋纬国不但心头发慌,而且思绪如麻,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萧爻。
萧爻是车子里最镇定的人,他认真思索了几分钟,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首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概率很低,我们不能掩耳盗铃,所以不考虑这个情况;其次,这里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这虽然非常糟糕,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第一,日本人不一定知道我们是在挖地道,他们有可能认为我们是在修建什么军事设施;第二,日本人即便知道我们是在挖地道,也不知道地道的路线、深度、角度等具体数据,除非日本人得到详细的设计图纸,否则,他们即便察觉到这里有古怪,也会在短时间内无可奈何,地下黑漆漆的,日本人又不是蚯蚓,不可能在短期内发现我们的地道并加以破坏。所以,我们不要慌乱,不管日本人有没有觉察这里的秘密,我们这个计划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同时,要对日本人的新厂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表现出太强烈的警惕和戒备,否则就等于告诉日本人这里有秘密。这是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和时期,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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