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犹在,今不再(2/2)

飘雪殿大长老南风巽脚步将错，身形将起，黑暗里遥遥望见美妇闪闪若星辰的眼眸，握拳间堪堪稳住身形。

几块碎石无声滑落，南风巽振臂一呼，周身灵气激荡，以四两之力拨动千钧，阻下万千。

泪水伴着话语一同铿锵，将这雪地寒天灼出一片赤诚：“飘雪殿弟子听令！”

“降！”

九殿弟子团团围上，飘雪殿弟子怒发冲冠，直欲抛头颅、洒热血，二长老迈过人群，附大长老之言：“我飘雪殿，降！”

中年男子走到唤心崖边缘，背对众人：“好啊，降者不杀！九殿弟子听令，下唤心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才被老者千寿生擒之人一马当先，同样纵身跃起，周身绽放朵朵桃花，沁人香气夺人心神。

二长老终究不忍，与大长老眼神交涉，南风巽眼眶通红，缓缓摇头，眼神一瞬不瞬。

穿过层层黑暗，唤心崖顶与光明交际的边缘，无数弟子灵气化索，蜂拥而下，圣妃眼神平静，怀中婴儿不哭不闹，已沉沉睡去。

美妇伸手，将婴儿脖子上的吊坠轻轻塞进衣内，闭上眼眸。

唤心崖底，一旦触地，万邪加身。

九殿弟子立于半空，压力之下灵气消耗远甚于以往，只等中年男子一声令下。

身披桃花之人流露一抹嗤笑，豁然落地，目光遥遥落在老者身上，落地刹那，好似万千压力尽散，灵气翻涌。

“殿主，属下不惧万邪加身，属下请战！”

中年男子颔首，此人如电芒闪烁，所过之处桃花瞬息开放，又瞬息凋落，刹那芳华，九殿弟子无不动容。

老者目露精芒，足下生风，美妇却豁然伸手，横于老者身前，将怀中婴儿交付于老者：“千寿，你擅土遁之术，我将萧儿托付于你，走，莫回头！”

老者瞳孔放大，美妇阻止了他的言语：“我死不足惜，圣主血脉不可断绝！千寿，本宫……命令你！”

老者蓦然垂首，字字泣血：“老奴……遵命！”

老者怀抱婴儿遁入地下，中年男子再不能袖手旁观，豁然拍出一掌，美妇一夫当关，神色淡漠如雪。

通天不知何处在，飘雪孤人守孤城。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此地名唤梧桐村，相传曾有凤凰栖息，飒飒翎羽，烈烈如火。后人不知凤凰假亦真，唯有此参天梧桐真亦假。

寸寸斑驳寸寸血，点点岁月漫枝头。

村长姚无求拄着拐棍颤巍巍走上前，目光落于朦胧尽处，伴着铁血残阳，依稀可见眼前之人还有当年那番意气风发的模样。

“您……您是千、千寿大哥！”

当年青年俊彦，满腹经纶不得志，流落平阳遭犬欺，如今反比千寿更显苍老，不知无情岁月在他心间刻下几道伤痕。

姚无求激动万分，丢下拐棍，双掌颤抖的搭上千寿双臂：“当年大哥风度翩然，不似人间，怎的今日……”

望着千寿身上斑斑血迹，对上其放空无神的双目，姚无求咽下了后半句，眸中自有暮年浊泪。

“若无大哥当年搭救，无求早已客死他乡！我这把老骨头无几分用处，当柴还嫌枯瘦，可但凡大哥说一声需要，无求断不会皱了眉头！”

千寿微笑，疲惫满目，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捡起拐棍。与姚无求共同经历了诸多岁月，拐棍入手光滑，依稀可见其当年棱角，今犹在，今不再。

将拐棍交付姚无求手中，千寿眯眼收入一线残阳，如血蒙心。手掌粗糙，覆上婴儿双眼，婴儿挥舞的小手渐渐平静，呼吸均匀。

千寿额头青筋浮动，嘴角咳血，万邪加身。

姚无求神色担忧，千寿声音如烟如雾，轻薄平静，盈耳回荡。

“好山，好水，好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