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留下(2/2)
反反复复一遍遍读着案件材料,下载类似的裁判文书,直到下午六点,所里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凌俐才合上手上厚厚的卷宗。她闭上有些泛疼泛酸的双眼,在脑海里拼凑起目前关于这个案件的片段。
申诉人秦兴海,男,犯案时三十岁。
秦兴海是昌山市人,这个地级市距阜南省会雒都四百来公里,快靠近另一个省的边界,经济不是很发达。
秦兴海原本是在家务农的农民,文化不高初中都没读完,也没什么手艺。后来,他也和周围的青年人一样,飘到雒都打工。
他二十五时候回家乡结了婚,二十七岁又离了婚,没有儿女。
离了婚,秦兴海还在外面飘着荡着,反正也无儿无女,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后来,因为他的老家靠近城市,那一片被纳入新城区建设要搬迁,秦兴海家里房子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足够大,一下子赔了套城乡结合部的房子,和几十万的赔偿款。
房子留给了父母,秦兴海拿了一大半的赔偿款,又回了雒都。
秦兴海酗酒、好赌、手里攒不住钱、没有正经工作,据说年轻时候在外打工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些瓜葛,还染了病回来传染给他前妻,所以才会有后来离婚的事。
别人有钱都买房买车做点小生意,秦兴海这个不着调的,没两年吃喝嫖赌就花光了。
这次更惨,两年游手好闲不工作,因为交不起房租,又被房东扫地出门。
而且,因为好赌,他还欠下了一笔债,被人追着讨要,不得已只好回到家乡避难。
回家没两个星期,秦兴海的母亲被发现死在屋后的池塘里。而他的父亲,也在和他搏斗过程中,跌下楼摔死。
从检方的指控来看,秦兴海因为欠下赌债,急于要钱,打起了父母手上拆迁赔偿款的主意。
当天晚上,他骗了母亲出门,用菜刀刀柄打晕母亲后扔进池塘,企图造成溺死的假象。
不过,他的行为被父亲发现,因此两父子发生争斗,他父亲也从屋顶跌落到地,送医途中死亡。
此外,案发的两年前,在卖保险的亲戚推销下,秦兴海的父母都分别购买了人生意外险,这件事秦兴海也是知道的,不排除他还打起意外身亡保险金的主意。
乍看这件案子和她家的情况没什么相似之处,不过,秦兴海这个孽子,竟然能在一审死刑的判决下,二审被改判了死缓,和钟承衡四次死刑最终却逃过了处罚,很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
而且,在背后支持秦兴海的女人,同样是他的前妻,名字叫华昭。
只不过,毕竟是乡下文化不高的妇女,家庭条件也不好,她无法像史美娜那样推动媒体关注,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四处奔走上访着申冤。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华昭竟然找上了一审时候法律援助替秦兴海辩护的祝锦川。而且,她按照祝锦川的指点递上去的再审申请,竟然真的通过。
从控方的证据来看,秦兴海之前的有罪供述、测谎结果、作案工具上的指纹、他身上被害人的血迹、他进入看守所后与同室关押人员的闲谈……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确实是杀了人。然而一审开庭时候他忽然翻供,否认了自己的有罪供述。
不过,由于证据上的严密,一审秦兴海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二审被判处死缓,经过申诉四年终于启动审判监督程序。
凌俐慢慢睁开眼睛。虽然难以避免会因为这个案件勾起她惨淡的回忆,不过,她竟然对办理这个高难度的案子,有了一点期盼。
她皱着眉头想着案情,仔仔细细梳理着她认为存在疑点的地方。直到发现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才收拾东西回家。
既然已经进入再审,那这个案子里,似乎还有很多她没注意到的疑点?
整理完桌面,一抬头,她发现离她最远的书桌的一角,放着个酒红色的保温杯,纸杯下还压了张纸条。
她拿起来杯子看看纸条,纸条最上方一排龙飞凤舞的字:“小凌子,本宫赐你热巧克力一杯,不必谢恩,钦此。”
右下角是简笔画的笑脸,笑脸旁边又是一堆小字:“很高兴你回来,我们并肩作战,f!”
凌俐看清楚上面的字,三分无奈七分好笑。除此之外,还有满心满意的感动。
这想必是吕潇潇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可能看她当时沉迷于工作,也就没打扰她。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抱着杯子一直抿着嘴角微微笑着。入冬后夜间温度越来越低,夜风寒凉刺骨,不过杯中热热甜甜的饮料,让她从身到心都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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