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曲水流觞(1/3)
黄家在洛阳算是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一来,黄家嫡女是大皇子的母妃,虽已逝了,却勉勉强强让黄家沾了个国丈的名。二来,黄家的族人不怎么争气,没有在朝中担任重臣的,边边角角的位子却被塞了不少,不大不小,不上不下。
这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黄家老爷子眼光毒辣,在皇帝尚是皇子时,抢占了个第一,将自家的嫡女给进奉了上去。要知道伶秀也是进奉给赵阙的,然她只伶家旁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和嫡女的地位天差地别。黄老爷子这一举动,等同于摆明车马站了队,将整个家族系在了当时众多皇子里不怎么出挑的皇帝身上。
是以即便黄家女的位分不高,入宫后只封了个夫人,但作为第一个女人,第一个儿子的母亲,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低——死后这作用更发挥到了极致,每每让皇帝感念旧情,对黄家颇多照拂。
这也是黄家虽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却敢在洛阳城里横着走的原因,大多数人都会卖个面子他们。
当然这大多数里不包括文初。
只是她也没想到竟就这么巧,连着拒了对方数日的宴请,偏偏今儿个晚上,当头就撞上了。文初暗道了一声晦气,面儿上亦是大笑而入,“相请不如偶遇,我来讨杯酒喝,黄大人可欢迎?”
这个黄大人并非黄家的老爷子,而是大皇子的舅舅,长相富态,一身和气,特意出了榻来迎她,“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楚大人年少有为,如今可是陛下身边儿的红人,咱们巴结都来不及了!”这说笑半真半假,执着文初袖子的姿态却亲热的很,一路引着往席里去,“来,来,这边儿坐。”
文初也一路跟熟面孔见着礼。
大皇子赵康,四皇子赵勇,五皇子,七皇子,向洵,明腾飞……
皇帝九个儿子里头,除了六皇子赵延和最小的十二皇子,今儿个可算齐全了。
剩下的则多为大皇子一党的朝臣,还有少数未站队的中立派,另不少颇具名气的儒生们,粗粗看来,竟有五六十人之多。人人脸色酡红,醉意迷离,人工凿出的沟渠里,几只酒觞飘来荡去,显然方才正玩儿着曲水流觞。
一侧响起一阵起哄声,文初扭头看了一眼,赵阙正含笑饮尽一盏酒,赵勇靠在妓子的腿上敲桌子,梆梆响中大喊着,“三杯,迟到的三杯!”赵阳则笑呵呵地坐在一边,拍掌看热闹。
文初也跟着笑了笑,悠悠然地落了座。
这幅模样,反倒让一直观察着她的黄大人搞不懂了,按理说这小子出自军中,洛阳城里只呆了两月,乍来这洛阳城的妓坊之最,竟是闲庭信步,泰然自若。
要知道天子脚下,但凡能挨着个“最”字的,必有其独妙之处——只说这厢房吧,一侧娇娘抚琴,歌舞袅袅;另一侧正中一座假山,山下凿了一条沟渠,引了洛河水沿着席榻九曲八弯,如同一条潺潺小溪穿堂而过。
可这般奇景,她竟像是见惯了一般,一派世家公子的堂皇气度。黄大人暗自生疑,说出的话便稍稍放软了,“来,楚大人,这杯老夫敬你,之前若有什么不快,咱们便酒入肠来芥蒂消……”
敬出的酒,却被文初轻轻一按,眨眨眼,不解道:“黄大人且慢,今儿个初次见面,本该由我这个小辈来敬。只是大人口中的芥蒂,楚问却是不懂了。”
黄大人哈哈一笑,声音沉下三分,“楚大人真个不懂?”
文初也笑,一脸诚恳,“真个不懂。”
四目相对,一个愠怒,一个平和。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时候,黄大人放下了酒盏,“明人不说暗话——小儿六郎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有失妥当,若何处惹了大人不快,略施惩戒,无可厚非。可若有人仗着自个儿圣宠正隆,谁家的霉头都想触上一触,那可是贻笑大方了。”
“这下我听明白了,贻笑大方指的是我。”文初恍然大悟般,低头一笑后,话锋一转,“只是六郎何处惹了我不快,既是明人不说暗话,黄大人不妨说个明白。”
“没错,没错,说个明白,爷也听听,”赵阳跑过来,正听见这一句,整个人往案前一蹲,“黄六郎惹了你了?怎么不跟爷说?”
听这架势,倒似是要帮她出头一样,文初噗嗤笑出来,“多谢十一爷好意,估摸着是黄大人误会了什么——误会么,说开了,解释清楚了,诚意摆出来,也便过去了——怕就怕有人既不坦白,也无诚意,以为捏了软柿子,任他搓圆揉扁……黄大人,可是?”
黄大人眼中更沉,面儿上却忽而笑出来,“老啦,老啦,喝上三两杯,这脑子就跟着糊涂咯。”却是不准备再说了。
文初心下冷笑,黄六郎那日所为,若是换了旁人而非她,被那些儒生一个攻讦,指不定从此前途尽毁。在这老东西口中,却只是“年轻气盛,有失妥当”,打个哈哈就想揭过去?
“跟个老头子有何好说的,”赵阳嘀咕一句,不耐烦了,拉着她起身,“走,跟我去那边坐,咱们喝酒去。”
文初便顺势跟了去,正听着四皇子赵勇大着舌头喊道:“快快快,曲水流觞,刚才三哥进门前,咱们玩儿到谁了?”
众人大笑着嘘他,“贼喊说贼,可不就到你了!”
“怎么又到我了!该说的都说遍了,真个头疼。”赵勇“啊”一下拍着头,执起漂到身前的酒觞,往妓子的口中喂去,妓子饮了一口,娇笑着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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