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常梁城(十一)(3/3)
的薄荷蚌壳肉汤,保鲜是正经,顾不上加料。所有人都闭口不提闹鬼的后院,还有“戌时”这个引人惊惧的时辰,所有人也在期待今日能有个例外:有人恶作剧也好,是鬼讨债也罢,今日是罗浮祝生日的好时候,后院的外墙上可求千求万地,别再出现莫名其妙的“奠”字了。权当是一日赦免。
罗浮意识到在酒楼里同卖铁板嫩豆腐的顾怀喝酒的阿枝还没回来,但她并未声张,要是管家晓得,阿枝肯定得受罚。现下人多,爹娘也一时半会留神不到府里缺了个丫头。罗浮从不知阿枝何时同张掌柜和顾老板交情甚深的,深到罗浮她主子祝生日也不见个影子来的。
阿枝近日真是快活的过头了,跟小雀儿一样。
前些日子阿枝神神秘秘地凑到罗浮耳根,说她找了她娘亲,还给她娘做了幅画。
画卷展开,里头画的是个五大三粗,性向不明的庞然大物,罗浮就问,“画像上是你爹?”
“我娘!我娘就是长的糙嘛。”阿枝嗔怒,“她啊,现在就住在珠玉牌坊临街的二楼上,还领养了个抱在襁褓里的奶娃娃呢,就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我娘心可好。”
“你怎么确定是你娘的?我看样子可不像。”罗浮问出了心底的疑虑,因为阿枝身板中等,虽非盈盈可握,但绝不牛高马大,同画像中的女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哼,让你猜。”阿枝不肯说,然后笑的花枝乱颤,“猜中了,亲你一口。”
罗浮摆手说不猜也罢。
烟花不高,还冲不上人的头顶,可看着更为细致,银丝金缕,偶尔夹杂星星点点的翠绿亮紫,烟气缭绕,就只在眼前水漫金沙。烟花似乎自带水汽,落的极快,也朦胧了所有人的眼睛,罗家人眼中殷殷切切的期盼也在万籁俱静中消失了,像是潮湿了的木材。不知是何人,在将散未散的烟雾中,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浮面前的万紫千红陡然成了橘子肉外的橘络,横三竖四地滚成圆球,却没了半分色泽。
罗通判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后背微微隆起,在罗夫人旁站了一遍,被骂了句“穷酸样”,又低垂着眼,踱着步走到一帮晚辈身边,但儿女儿媳接个喊了“爹”之后,七八双眼睛来回一望,谁也不知道起什么话头,都尴尬的沉默着。最后是罗二公子罗潜拿起时新的果子往袖子上擦了擦,问道,“爹,果子饱满多汁,尝一个。”罗通判摆摆手,径直走到仆人前面,询问道,“平日每到晚饭时,你们一个人能吃出十个人的声响,近日倒是都学会礼数,知道食不言寝不语了。”众仆人做贼心虚,哪敢声张,那还不是怪铁蛋儿一死,隔壁周家的下人都讨要了饭钱回去,不敢再来了。他见众人低头不答,又轻飘飘地移到前边去了。
罗府众人近来对罗通判意见颇大,态度凉薄。
罗通判负手而立,单手摸了摸下颚的胡渣,语气绵长,好像虚笼的水纱。
“钱满钵赌坊与我们罗府所欠的金银,明日必当有个了结罢。再拖迟下去,怕是永远讨不回公道了。不过你们觉得此事,明日能有几分把握?”话音刚落,便转头瞧众人反应。
起先还呆立着的老老少少,早在罗通判显露出意向之时,便立刻挽臂搭肩地四散而开。左一看,是一撮人装耳聋眼瞎,说说笑笑,右一看,是一团人,捧着鱼食盒子,正弯腰弓背地逗池子里的鱼。
罗浮则握了把瓜子躲在后院门边,想着要不要吹熄了灯笼,好叫自己此刻彻底隐在暗里,让爹别把讨钱这一磨人差事推脱给她。她一边小步倒退着,一边偷笑二哥罗潜举扇子藏脸的举动未免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身后那扇梨花木门“砰”的一声撞开,所有人都唬了大跳。
一个家丁冒冒失失地从外冲进,可门槛偏又碍脚,让那满头热汗的家丁在地上滚了两遭,连滚带爬地冲到罗通判面前,仰头大嚷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珠玉牌坊那儿死人了!我们常梁城又闹鬼了!”
“怎么死的?”众人一愣。
“被锅铲插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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