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叁（上）(1/3)

【平生不会相思。直到再次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心绪如同决堤洪水，我才明白，原来相见，是这样欣喜的事情。你站在那儿，像是一道光，刹那间明亮了这世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也许我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已疯了。我们那时候多傻，竟都不明白，那种辗转反侧的酸楚，便是喜欢。】

楚靖溟骑马回去时候险些被关在坊外，若不是关门的老翁念在与她脸熟，恐就要将她关在外头过夜了。唐哲修站在侯府偏门踱来踱去不住地东张西望，见她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拉住马缰绳焦急道:“娘子你可回来了，老候爷可都要急死了。”说着伸手去扶她下马。

这时酒劲全部涌上了楚靖溟头顶，她扶着唐哲修的手便直接从马背上摔到了对方怀中，闭着双眼自顾自低声喃喃着。

唐哲修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连忙将她从怀中剥了出来，迭声道：“娘子可快醒醒吧！娘子还不知道，西内苑中那位不好了，宫中派来接娘子的使者，已在此等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此时已是五月，可听得唐哲修的话，楚靖溟仍觉得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她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腿上却是一软，几乎就要摔到地上去。唐哲修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住，按按她的肩膀低声劝慰了几句。

楚靖溟耳中嗡嗡直响，几乎就要吐出来，扶住唐哲修的手稳了好一番才稳住。她不由深吸一口气，又将眼眶里的酸意死死忍住，才站直身子往府里走去。

老侯爷正陪着一位內官坐在正厅，见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她，只白了一张脸，沉声斥道：“像什么样子！还不叫你阿姨陪着进去换衣裳，还想让中贵人等多久！”

楚靖溟一头冷汗，连忙应了，又向一旁坐着的內官见礼，才由一旁早早急红了眼眶的奶娘湄姨陪着进去换衣服。待她换好衣服出来，那內官已然去府外候着了，老侯爷没了掣肘，开口便要斥她，吓得一旁唐哲修好说歹说才勉强劝住，任她由湄姨陪着跟那內官入宫去。

直到看着女儿踏出府门，老侯爷才大步踏回正厅，却气的一脚踢翻了桌案。唐哲修唬了一跳，连忙搀住他，又好声好气劝他坐下来，才命人奉了茶上来。

“侯爷您别动怒，娘子长大了，贪玩一点也正常。”

老侯爷又是一掌拍在扶手上，连胡子尖都有些颤颤微微地，从唐哲修手中接过的茶刚端到嘴边，又重重往桌上一搁，“晚归便算了，居然还喝成这样回来，像什么样子！今日若非宫中有事，我非得罚她在祠堂之中跪一夜不可。”

“是是，侯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娘子这次想必也是在家憋得久了，被芸娘子喊去多喝了几杯，便回来的晚了些。”唐哲修躬身跪在了一旁，笑容愈发温和恭谨。

老侯爷睨他一眼，疑道：“她去柳府还用骑马？”

唐哲修暗自摸了一把汗，道：“本是不用的，可芸娘子与娘子都好骑马，芸娘子又央着娘子去试试她那条新的玉把的蛇皮软鞭，娘子便叫我将马送了去。”

老侯爷深深叹一口气：“好好一个姑娘家，若是好动，大可学学跳舞！云瑛那丫头出身将门，尚且还能跳出个样子来，怎的她呢！一只舞还跳不囫囵，却一上马便也跟疯了似的。”

“自然是随了侯爷，文武全才罢了。”

老侯爷却神色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暗暗摇头：“也不知是随了谁，罢了，我也管不了她了。”

唐哲修立即会意说错了话，暗道不好，只得又陪着笑道：“这话又是怎么一说，娘子是侯爷亲生，若是侯爷管不了，又有谁能管得了呢？”

“你不知道，真哥儿她……”老侯爷以手覆面，面色多出几分悲戚，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真哥儿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便没有了阿娘教导，便比别的孩子早熟许多，我每每想起，也是心有不忍。如今，如今那位又……唉，今后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楚靖溟从前的小字唤作九真，是以老侯爷平日便叫她做真哥儿，可是人前的时候，却也并不大叫这个名字，所以这个名字除了唐哲修，也没什么知道。

唐哲修不知道要回些什么，他只知道老侯爷所说之事，实是他不能明白的。就像今日楚靖溟入宫，他不是不知楚靖溟从前也时常入宫向西内苑那一位贵人请安，只是她鲜少带他，即便带了，也只命他留在皇城之外候着，不能入内。唐哲修思及于此，只得又奉了一杯茶至老侯爷手中，劝慰道：“娘子懂事，应是侯爷的福气。”

老侯爷从他手中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深深看了一眼唐哲修：“罢了，哲修，明日待她回来，还得劳烦你去说一说她，我老了，她也长大了，况且今晚过后，我也不忍责罚她，反倒使她伤心。”

“侯爷言重了，侯爷与娘子父女情深，娘子怎会伤心，怕是我去说，娘子才当真是要不耐烦了。”唐哲修自嘲般一笑，摇了摇头道。

“你倒是越发油嘴滑舌啦，其实你做事稳重，相貌学识样样都好，倘若不是尊卑有别，我当真要收你做个女婿了。”

唐哲修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暗暗庆幸，楚靖溟这种金枝玉叶他哪里敢想，且不说是在长安有着许多规矩压着，即便是带了回去，又有哪里的日子是平淡如斯，他也难免是要被压一辈子。

他的笑容愈发深了，眼里却并未松动半分：“侯爷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