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莲花上师(1/2)
长安街作为过城门的必经之路一向人潮熙攘,刚进京的客商并行人比肩叠踵,把两条石板道挤得水泄不通。午时一过,过往的小贩刚支起摊子准备倒出玫瑰、木樨、冰糖煮的酸梅汤并牛□□制成的冰胡儿,一阵纷乱的马蹄由远及近地来了,数十名尖角高帽白皮靴的隶役呼喊着分开道旁的行人,清出一条大道。不多时马队行来,为首的一个身穿石青色织金蟒袍,腰束革带,白袜黑履,头戴玄冠,夹着马腹挥鞭疾驰好不威风。
马蹄扬起的一阵浮灰把浅粗瓷碗盖了一层,也迷了路边人的眼睛,卖冰胡儿小贩揉着眼睛大叫道:“谁!谁!闹市纵马……还有没有王法啦!”
“嘘,低声些,你不要命了么,那是东厂的番子。”旁边卖绒花通草的婶子用力拉拽了一把小贩,那商贩听了“东厂”二字,果然噤声闭紧了嘴,恨不能把刚说出的话吃回去。
马队呼喝着足足过了数百人,肃清的街道终于被厂役放开,青石街道渐渐恢复了嘈杂热闹,一对勾栏胡同出来买胭脂的姐儿互相咬着耳朵对着厂卫的背影指指点点:“是哪位大公公回京了?”
矮个绿衫的那个调笑道:“怎么,公公回京干你何事,你好做生意啦?”
高个的姐儿啐了一口:“做你娘的生意,骚蹄子,我撕烂你的嘴!”勾栏胡同曾有暗娼被太监活活折磨死的,还闹到了衙门,最后案子到司礼监就不了了之——宦官犯的案子往往都是如此收场。从此之后非是身经百战的姐儿对宦官都闻之变色,皇帝也曾多加申斥,那也挡不住宦官们娶妻纳妾狎妓之风。
元宗庆一路奔至东缉事厂府衙,“百世流芳”的牌坊在日头下熠熠生着白光,几个骑马的厂卫一见他立即从马背上翻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句:“大档头。”元宗庆一颔首,穿过影壁和花厅急步往院子里去。
此刻胡毓欢正支着皂靴歪在罗汉床上,乌纱描金曲角帽放在一旁,爱不释手地把玩一尊赤金佛像,右手上戴的蟾蜍形嵌松石金戒指和一只白玉扳指都嫌碍事一并摘了下来,扔在罗汉桌上的霁蓝瓷鱼缸旁边。
元宗庆进了堂屋,掀起曳撒下摆直直跪了下去,沉声道:“督主!”
胡毓欢的眼睛都在那一尊欢喜佛上,见到大档头这样严阵以待的架势眼皮都没挑一下,手心摩挲着明妃纤细的腰肢,乌水银似的眼睛里映着的是两具缠绵在一起的法身。
“宗庆,在地上干跪着做什么?”胡毓欢的手指尖在明王与明妃结合之处滑来滑去,像是要从中劈出个缝儿来看个究竟似的,十分的不害臊。“让你去南疆监察兵部那些人是有些辛苦你了,还不快起来。”
“督主,属下无能,那个南诏国的小妖女至今下落不明……”宗庆低着头请罪。
话音未落,罗汉桌上的霁蓝瓷缸里“啪嗒”掉出来个墨绿色的玩意儿,拱着黑脑袋往桌子边缘爬,胡毓欢一把将它捉回来扔回瓷缸里,骂道:“小王八犊子长得不大,这么快就养不住了。宗庆,去给我找个深缸来。”
宗庆只好得令去了,还在新缸里添了石子水草和小鱼虾,回来的时候督主已经沏上了茶,坐在太师椅上细品。
“尝尝新焙的龙团胜雪,南疆那种瘴疠之地可什么都没有。”胡毓欢把草龟放进新缸里,宗庆仍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像还想进行刚才的话题,胡毓欢一挥手:“既找不到就是无缘,日后不必再寻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小妖女也该长成女魔头了吧。
“那怎么行!”宗庆激动地一拍桌子,茶盏挪了一寸,水也摇晃着溢出来,“她坏了督主的身子……”
胡毓欢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儿喷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骂他:“胡说什么,咱家又不是大姑娘。滚出去!”
宗庆被胡毓欢几脚踹出去,犹自担忧着自家督主,在外拍了几下门也毫无动静。良久才听到督公隔着门无可奈何地对他说:“南诏国算什么大事。现在长宁宫里的那一位才是真的宝贝,决计不能教敬王拿住小太后——你去给我盯紧了!”
而需要大档头紧紧盯着的小太后正忙着治被自己揉坏了的眼睛。
自打温玉因为“家乡的村子”遭遇天劫,在摄政王面前痛哭一场之后就犯了眼疾,眼眶见风或见光就发红流泪不止,当真应了容泫“福祸相依”那句话。太医院的太医们轮了个遍也没能医好这突如其来的怪疾,吓得温玉整日向剑秋哭诉,说这么年轻就坐下病以后还怎么活,搞得剑秋见到她就嫌弃地躲。
长宁宫中,太医院的新任院判把新摘的草药捣碎了给温玉敷眼睛,纱布包裹着浸满汁液的药团一碰到温玉的眼睛,冰凉的触感立即让她惊呼一声,就问道:“太医,这次的药似乎和往日的都不同?”
从前的关太医在出了东厂之后不久便暴毙在自家宅邸,宫中人都传闻是东厂所为,反正大家对东缉事厂的恶行习以为常。不过比起胡毓欢,温玉还是比较怀疑是摄政王杀了关太医灭口。
新任的訾太医院判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摊上了太后迁延难愈的眼疾,生怕担上医治不力的罪名,头发都掉了一半:“太后圣明,这回用的是西域药方,有清热明目之效。”
剑秋在一旁给温玉打扇子,闻此竖起了一双柳叶似的眉:“訾院判好大的胆量,太后的凤体哪容得你胡乱用药,用这些蛮人的方子治坏了太后,你可担待得起么?”
訾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