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江南烽火(二)(1/2)

尊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反应了中国古代的生产力水平。

因为和数年后就可以得到劳动力回报的“爱幼”不同，“尊老”的对象只会越来越衰老，最终逝去。在社会生产力不达标的地方，例如古代的日本，把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赶到深山里让其自生自灭是常见的做法，而这种行为被后来吃饱喝足的现代日本人美化成了“神隐”。而在古代中国能形成尊老的孝道，在维护社会秩序得同时，侧面上也说明了中国古代生产力水平比较高，至少在和平时期，养活的起老人。

而对于那四十九个被从常熟运到长江南岸的老头老太来说，这些“官兵”的表现倒是很好地说明了其实力。尤其在见识了数以万计的难民正被收编，他们自己则喝到了鱼汤粥，肚子里总算有了点货之后，牛老锁九觉得这帮人财大气粗，应该不会杀自己，而且他也算有一技之长，说不定真能混碗饭吃，而警惕性高的杨六婶在闻了好久鱼汤粥确定没有下药后，喝粥的速度比其他老人快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且喝完后说话的风格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分明是——“老爷，救救老身的儿子吧！老身做牛做马都行……”

牛老锁一边想这蹩脚老太婆也不想想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就算做牛做马有人要么，另一边却想着看来这群军爷是真仁义，说不定能把他儿子牛大锁、孙子牛小锁还有孙女牛春花从常熟救出来。怀着这种心思，牛老锁和杨六婶在行为上同步率极高，都是见到一个看起来像个当官的就凑上去说一大堆好话，然后求他们一定要把自己的晚辈救出来。

牛老锁认为这样下去至多到第四个“老爷”就会挨揍，而杨六婶则是豁出去了，就算挨揍也一定要求人把她的宝贝儿子杨四康救出来。结果预料中的挨揍迟迟没有到来，牛老锁和杨六婶反倒见到了真正的大人物——一个据说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总兵老爷，一个据说是金枝玉叶的武宁郡主。

牛老锁心里纳闷，武宁郡主这么年轻也就算了，总兵老爷也这么年轻，是咋升官升上去的呢然后他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总兵身边放的是啥兵器……定睛一看是狼牙棒！牛老锁这下放心了，耍狼牙棒的都是力大悍勇之将，看来他的儿子、孙子、孙女都有救了！

杨六婶倒是没有这么多顾虑，别看她在路上絮絮叨叨的比谁都能说，但真正遇到大人物马上比谁都怂，她甚至连总兵、郡主长啥样都不清楚，因为不敢正眼看，她现在做的是最擅长的哭的功夫，基本上就是如果对面不答应救出她的宝贝儿子杨四康，她就哭死在这艘船上了。

杨六婶的哭诉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有人帮她擦拭泪水，并且扶着她站起来。杨六婶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正以非常慈悲的语气讲述着不要哭了，我们会尽力救出所有的人之类的话。杨六婶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娃其实就是武宁郡主，对高位者的敬畏吓的她说不出话来。武宁郡主对着杨六婶微微颔首，然后把目光对准了毛总兵。

毛雄辉开始唱黑脸：“人，我毛某人自然回去救！可我军不养闲人，从来没有白吃饭的道理，不管有多少岁，到了本将这里，干活就有饭吃，但若是不能干活的话，呵呵……”

牛老锁一听，心想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逃离了常熟姓曾的魔爪，又要在毛总兵这边做苦役……不过这年头做苦役也比饿死好啊，他又能说什么？正巧毛总兵问这四十九个老头老太分别叫什么，会做什么，一时间“杨六婶会煮饭”、“封老黑会做煤球”等等此起彼伏，而到了牛老锁这边，他如实回答到：“牛老锁，会做灯笼。”

毛总兵听罢问道：“那你被清军抓走的家人都是做灯笼的”

牛老锁做出了肯定的答复，还加了一句：“绸布灯笼，还有会飞的孔明灯都做的出来！”

“很好，”毛总兵很郑重地说道，“你被我军聘用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在我这边干，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当然了，你的儿孙们，肯定会尽力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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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诉苦大会”的在江边一片空地招开，四十八个老头老太轮番对自己在常熟悲惨经历进行哭诉的时候(其中尤其以杨六婶和封老黑哭的最大声)，牛老锁则受到了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这让他感到脑壳子凉嗖嗖的。

好吧，脑壳子凉嗖嗖的是因为先被强行剃了发，然后又被剪了辫子，现在整个脑壳上一根毛没有，风一吹能不凉嗖嗖的么然而让牛老锁感到震惊，甚至震惊到发冷的则是毛总兵给他看的一张纸——这……这简直是……

“毛……毛总兵，”由于对面似乎不喜欢自己喊“老爷”，牛老锁强压下自己称呼的冲动，“您的这个东西，是真要把小兵送上天去么”

“正是如此，”毛雄辉露出某种狂热的笑容，“本将把这东西叫做‘飞天眼’，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心明眼亮的侦查兵乘坐在飞天眼上，通过一条绳索和船只、战车、木桩等连接，那么他可以观察到多么广大的一片范围的敌情，任何战场上的阴谋诡计都不复存在。现在，本将只想问一句话，这东西……做的出来么”

牛老锁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虽然实际上他是把毛总兵的期待当成了威胁——“做……做的出来……当然做的出来，只不过要把人拎着上天的大孔明灯要做……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