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断雁叫西风(1/1)

燕苏犹如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为了妹妹也为了完成任务而开心，内心甚至有些喜滋滋，他的眼睛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渐渐蒙蔽，看不见冷清的现实，也看不破别人编织的谎言，他就像是一个出身于猎户家庭的孩子，有猎杀动物的本能但却缺乏寻觅动物的敏锐直觉，还有那种即便只有细微响动也能快速发现异常的细腻心思。他是迟钝而粗心的，正因如此，所以在日后的许多日子里他悔之不已，如果时光能重来，他一定不会让燕伊提前回魔族，如果那样，或许很多悲剧他还可以阻止避免。

渐入深秋，大哥赵麟几天前已匆匆赶回西南军营，赵一叶也越来越心事重重，因为秋收后农事的结束，征兵募兵已热热闹闹依序开展，魏国普通士兵主要通过民兵制招进，即“以十家为一保，设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设大保长。五百家为一都保，设都保正副。家有两丁的，以其一为保丁。其初日轮若干人儆盗。后乃教以武艺，籍为民兵”。

但特殊兵种却是不同，主要是通过招募来招揽人才，而募兵在体格、能力等方面都优于征招来的义务兵，他们往往被编入警卫营或突击队、敢死队，召募的士兵为数不多，但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精勇之士，战斗中往往以一当十，战斗力极强。募兵制给社会底层和罪犯提供了从军的机会，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响应招募的军士可获得赏值，赐钱。魏的募兵，主要是为了使兵无常将，将无常兵。

可连续几天，赵一叶心虽烦躁，却也能克制自己静坐闲庭看落花，怀里抱着一只胖嘟嘟银灰色的狸猫，滴溜溜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落叶倚风而逝，云中雁字排列，不时发出几声凄冷鸣叫，叫声悠远急促，长久地回响在广阔的苍穹下，引得赵一叶时常歪着头，呆呆懵懵地盯着那一方被院子围起的飘着几朵浮云的远天。

她虽然报仇心切很想去参加募兵选拔，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除了镇国府，她没有别的后台，可要通过正式途径参加募兵，别的不说，就体检这一项赵一叶就得露陷。另一方面，魏国的制度也明确规定，女子虽能破格入朝为官，却无应征入伍的资格，所以古来便无女子行军或带兵打仗的先例，军营里清一色男子，即使侥幸混入，若女扮男装的身份被发现，那后果也不堪设想。以前的她能安然无恙地混迹于军营，全是靠着父亲和叔叔的权力，破例顶着军属之名男装藏于赵振天之翼，而随着镇国府的没落，她虽身负一身仇恨和本领，却也不能去违忌冒险。

十一月中旬，已值秋末冬初，天空还未下过小雪。祖母王氏的病起起落落，着实让她烦忧，自从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赵一叶再难接受亲人的离逝，哪怕她清楚地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世的必然。

今天，她依旧静坐在庭前，翻看已略微泛黄破损的《上古灵植医鉴》和《灵集本草类编》，在《上古灵植医鉴》中，她读到了这样一段话，“西荒之原，有荆棘林，其林发密如海，内隐一山，名唤九元，山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食之可避百毒，消病除疾，坐享百岁之福”。

西荒，九元山，赵一叶沉吟，脑中翻飞着这几句话，西荒，应该就是魏西北与祁国交界的那片荒原，九元山，或许就是荆棘林内的那座荒山了，赵一叶叹了口气，随后啪地一声盖上了书页，既然有记载且有人亲眼见过，那么此次必有一行了。

喝了茶，这一次她没待多久便转回了屋子，再出来时已换好了一身飒爽的男装，千喜叹气，她家小姐注重实干，果真不符那等感时伤秋的呻吟之举。

“千葵去备马”。

“小姐，今天就要走么？”千葵双眼滴溜溜问道。

“嗯”，赵一叶答。

“我的小姐，您好不容易回来安生几天，就好好歇着吧！别乱跑了”，千喜晾着帕子苦着脸劝道。

“小喜儿，这次我可没有乱跑，我是去为祖母找药的”，赵一叶无奈道，“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出门啊，可那树就是这个时候结果的”。

“可那是传说不是您不能听风就是雨啊！万一您找到了东西，最后却发现被人夸大了功效，您还不得气死啊！而且去的地方偏远又陌生，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危险了，这么多的不确定，小姐您认为值得吗？而且很快就要入冬了，您要出门好歹也得挑个好时间吧”，千喜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

“这倒不用担心，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从小不怕冷”，赵一叶得意洋洋，“在家里无聊，总得要找点事儿做，而且事关祖母，总是要去试一试”。

千喜无奈，她家小姐从小体质殊异，不知是因为冬天出生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在寒冷凛冽的北风冻雪里，别人厚衣大麾地穿，她家小姐穿件薄薄的家常夏衣便可在雪地里安然地玩耍行走不受束缚，因为各方的疼爱，也造就了她那天不怕地不怕和有一说一的性格。

“小姐你去的地方很危险吗？如果不行您就带我跟着去呗”。

“哈哈，好啊”，赵一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