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惊影动日月昏(1/2)

山洞里“哔剥—”一声，枯柴发出轻咳，靠在洞壁上的少年脖颈一顿，惊醒过来。冰凉的铁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封南绎拭去额前冷汗，梦中的场景还让他心有余悸。

梦里，封肃举着手腕粗的木棍朝他挥来，面色通红目眦欲裂，痛苦的声音却从喉头传来，冲他咒骂：“你这弑母杀弟的怪物！”

封南绎不知为何会梦见十几年前的旧事，许是攀岩上山太过紧张而致。这时，洞内另一角，发出砸吧嘴的声响，转头一看，赵天珺正在篝火旁睡得安稳。

他突觉气短，于是站起身来，长呼一口。一边舒展肩背，缓一缓蜷僵的身体。记忆一点一点回溯上来。

自与其他人分散后，他与赵天珺两人为躲避怪藤，攀岩壁寻路上山，哪知山岩看似不足千仞却怎么也爬不到尽头。越到高层越是雾气朦胧，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他们发现这处崖洞前竟还淅淅沥沥飘起了雨点。

赵天珺早已体力不支，哆哆嗦嗦叫喊休息，封南绎也担心冒雨向上会有不测，于是两人发现洞穴的一刻都决定，先在洞内稍作休息。不曾想烤着干衣的篝火，竟沉沉睡去，也不知这过了多久。

封南绎看向洞外，眼下山雨已停，但雾气浓重。他有些奇怪，因为雾气虽茫茫一片但不难辨认此刻仍处白昼。可他们跨入山门已近正午，爬山也时过半日，肩背酸痛，定又睡了不少时辰，难不成.....已到次日？

他紧张起来，想起日落的期限，快步走到赵天珺身边拍他的脸颊。

“喂，醒醒！”

赵天珺翻个身，睁开模糊睡眼。

“现在什么时辰？”

“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懒得告诉我？！”

封南绎只去熄灭篝火，不与他争辩。

赵天珺挣扎起身，踱至洞口，看见山中天色，不由喊叫：“这个鬼天气要如何上山，没爬出两步就得跌死在万丈山崖下。”

封南绎也有疑惑，却不动声色，暗自忖度。他抽起火里最中心一枝干柴，火苗顿时萎靡下去，往上一踩，就只剩几缕青烟。

手中势单力薄的火焰呼喇跳动，余烬里的细烟腾腾转转向洞口飘去。

赵天珺踱了回来，看见这般境况，“咦，这烟......”

顿时，一阵清明自两人灵台闪过，他们齐齐向黑黢黢的洞内望去。幽深的洞口里黑暗宛若一只困兽，但星火冒出的游丝告诉他们，光亮的反向，定有另一个出口。

封南绎将枯柴重新拾起缠作一把，火苗又有了生气。他面朝洞内，说道，“走吧”

赵天珺自得，“如何？本太子也不赖吧。”

封南绎脚下加快步子，赵天珺见状，执意跟上。“这座洞窟，倘若只有你我进入的一处开口，那么青烟自当由外向内，但方才火苗熄灭。青烟却朝洞口摆动。这说明什么？”

赵天珺越过封南绎，倒行着看他，“这说明，洞窟不止一个洞口，在这洞穴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小洞。洞小风劲，才能抵挡洞外风势把烟吹向外侧。”

赵天珺站定看着向前的封南绎喊道，“你说对吗？”

封南绎举着火把，步稳而健，“快走吧。”

火星倒进冰碴子也不过如此，赵天珺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自十岁起两人相处的模式便宿命般定下。不止他与封南绎，他与楚陌尘，他与所有深信神谕之人，都该如此。在东原，文武朝臣都说，东原的未来，是属于他的。但神却不这么想，女娲降下神谕，施法天象，她说，那是属于天选之人的天下。那么，天下到底该属于谁呢？

赵天珺眸色转冷，两人无话，只得继续走着。洞中霎时只剩下步履间的沙沙作响。黑暗里，人影随着火光缓缓移动，两个修长的影子在山岩上时而闪烁时而交合，又会在拐角处火源变化时倏然分离。

这样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洞内偶遇一两个拐角，大体平稳并无波折。但此刻，两人却愣在原地。火把向前，光线再无处延伸，眼前一堵黑墙把它们挡了回来。洞中道路走到尽头，却并无想象的出口，火舌已经舔噬火把过半，要想原路返回，这点木柴可撑不过半路，他们陷入两难。

“怎会是条死路？”赵天珺不可置信，他一手敲上面前的山壁。“好个长安台，我看他们收学是假，耍戏天下人才是诚心！”

封南绎也有些难以接受，他看向火苗，“火苗仍在微动，说明此处当有风洞才是，可这山岩......”

“咚！咚！咚.....”

话说到一半，只听山洞中响起沉闷的敲击声，惹得山壁震动，头顶灰土簌簌落下。

“什么动静，这洞别是要塌了？”

封南绎手心渗出细汗，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隐隐感受到震动是由眼前这面黑墙波散开去。“莫非，这面山石不过是个薄层？”

赵天珺也警觉，“你的意思是，这石头后面，有东西？”

封南绎颔首，薄唇更抿作一条细线，火把受震荡，明灭得更加厉害。

赵天珺见状，双手分别抚上腰两侧的锦囊，从其中取出一红一绿两颗弹丸夹于指间。赵氏建国东原之前，发家于金石秘术，□□便是由先祖赵秀无意练成，几代沿传，已被制成可握于手心的圆球。红色□□，绿色火石，投掷而出后两厢摩擦，顷刻火光冲天。

封南绎于光线幽微间瞥见他的动作，说道：“此地狭窄逼仄，若用弹丸，恐真致坍塌。”

赵天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