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肖家口的闲谈(1/2)
天愈发冷了。
慈济堂开来的药很好用。三丫的病远比四喜和狗剩想象中恢复的快,几天下去,就已经能站立起来,让人扶着慢慢在屋里走动了。
这几天下来,四喜和二狗天天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只有或早或晚趁人少时,才悄悄蹩出去,从街面上买回一些吃食来。
连年雪灾加上兵荒马乱,北疆的物价高得令人咋舌。
商路不顺,肖家口本地产出又不多,街面上可买的东西也很有限。不过只要你不过分讲究,肯舍得银子铜板,玉米面饼子、高粱面窝窝、杂菜包子之类家常伙食还是有的。
靠着看病剩下的银子,四喜尽可能多买些精细的食物给三丫进补身体,还从沽衣铺淘换来几套别人死当掉的旧棉衣,给自己三个人好好裹上了几层。
这几天,四喜也没忘了尽可能打听城里城外的局势。这城里谁家富裕,衙门里哪个班头凶狠,这些街头巷尾的传言,他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但是,他最想知道的东西,却没有人知道。
这也难怪。普通百姓,为了一日三餐,要么土里刨食,要么整日奔走,口外的鞑子他们是知道的,关里的反贼他们也有一点知晓,可要是说那所谓的南方“海髡”,他们可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是啊,难道鞑子和反贼还不够他们忧心的么?
鞑子就不必说了,蒙古鞑子走了,又来了满洲鞑子。都是强弓长枪,并没有什么分别,一样是要抢东西抢女人,一样喜欢砍掉大家颈子上的脑袋。
鞑子——这种在市井传说中青面獠牙的怪兽和蛮夷,已经兼任起被大人用来吓唬孩子的工作了。
可公道说,鞑子毕竟非我族类,杀杀人也是正常。那西北和中原的民乱,又是怎么一回子事呢?
肖家口百姓对于西北民军的认识,都是通过官府的告示和走街串巷的说书人得来的。
告示上总是说西北有一小撮叛贼,不念皇恩浩荡,反而欺君造反,不日便将被剿灭。只是这个“不日”一拖再拖,倒像是要过日子一般长久下去了。
与之相比,说书人口中的民乱,就明显丰富形象了很多。他们说现在西北民乱闹得越来越邪乎,贼兵贼将跨府连城,陕西河南都遭了大难,什么王头领、高闯王,个个凶神恶煞,尤其有个诨号八大王的,更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茶馆里、街巷上,围着听书的百姓们听到此处,都缩一缩脖子,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那大难之地。每到这时,街角的王婆子便一边踢踢踏踏地走过去,一边嘴里嘟哝道: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年不如一年,这是实话!
试问,即然如此,谁又会有兴趣去搞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海髡”到底是什么呢?
这天傍黑,四喜从街上精疲力尽地回来,他今天又出去跑了一趟,但和往常一样,依然没有得到伙伴的任何消息。
“喜子哥,你回来啦。”三丫从棉褥上坐起来,开心地笑着,脸上还带着隐隐的苍白。
“回来了,三丫乖。”四喜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答应道。进屋前满脸的失落荡然无踪。
“喜子哥今天去干嘛了?”三丫笑着问道。
四喜将手上的吃食递给狗剩,用火堆旁晾着的手巾擦了擦手,坐在三丫身边:“也没干嘛,在城里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事情。”
“那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三丫大感兴趣,忽闪着眼睛靠了过来。这一场病,可把她憋坏了。
“当然有啊。”四喜拿起一颗窝窝头,擦了擦,咬了一口:
“西街头张大婶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可怪在那小狗崽不会汪汪叫,倒整天mī_mī咪地叫着,像是猫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喜子哥,你又哄我。”三丫嗔怪地说,可是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还是绽放了出来。
“吃饭啦吃饭啦。”狗剩一边叫着,一边毛手毛脚提着烧开的热水跑过来。自从喜子哥大病初愈后,就一直坚持要大家喝开水。
虽然狗剩和三丫都不大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一直也就照着做下去,而且很快习惯了这种做法,不喝热水反倒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三个人一边嬉笑,一边分食着粗糙的食物。虽然只有烧开的井水下饭,四喜却觉得口中的吃食最是鲜甜。这种喜悦和温馨,是他在海南坐着办公室时从没感受过的,
吃过了晚饭,按照“喜子哥”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三个人洗漱完毕,拉开被褥准备睡觉。
躺在褥子上,狗剩挠着脑袋打量着天花板,嘴里问道:
“喜子哥,我看三丫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得琢磨琢磨下一步往哪走了?咱们在这肖家口里仇人太多,怕不是长待的地方。”
四喜点点头:“嗯,是时候了。我是想着往南走。”
三丫惊讶地问道:“喜子哥,咱们不去北边了?”
掉下悬崖前,四喜可是一直说要走到最北边才回头的。
四喜摇了摇头:“我打听过了,肖家口外就是金人的地界了,往北几十里,除了个叫安盛城的军寨,也就再没什么人家了。”
“安盛城?好古怪的地名啊。”三丫歪着头。
四喜无言地点了点头,自从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缠绕在脑海,模模糊糊地挡在你眼前,你想去抓它一把,它却躲闪着缩回记忆深处,让你苦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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