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勾引(2/2)

不过稍顿几秒，那人便向这边走来，此时屈芒才看见，他每往前一步，地上都被拖过一道浓稠的血迹，在地上好似书写出的遒劲笔锋，足够沉稳却也凝重。

这人应该是受了重伤，屈芒本能地想让他止步，由自己走过去，但梦中的躯体并不听他使唤，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原地站着，任那神仙拖着步子一点点迈过来。

神仙走得很慢，像是要将过去的千万年都在这几步中踏过去一般，终于他走到了屈芒的面前，他垂眼，用低到尘埃里的声音开了口。

“你是我这万万年中唯一的贪念，所以你可不必原谅我。”

在惊恐中屈芒抬首，闯进一双深渊般看不见半点光亮的眼睛，拥有这双眼睛的人该是有份如何的深情，屈芒来不及细想，神仙就抱住他往后倒去。

回头一瞥，屈芒才发现，身后白光乍现，云海翻涌，不知何时已成了万丈深渊。

把屈芒弄醒的是刺目的日光，整个寺庙寂静地可怕，而身侧那个昨日还说带他走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屈芒有些恍惚，梦中往下坠落的感觉还在，他久久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块与他擦着胳膊而过的石头落在眼前，屈芒才勉强回过神来。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树杈，石块，朝他砸过去，庙外竟已汇集了一大波人，全都在声讨屈芒，但那些吵嚷进到屈芒耳里都仿佛隔了一层膜，听不太清楚。

“结果还是走了。”屈芒浅淡地自言自语，声音中听不清情绪。

门外依旧吵闹，却没人敢率先迈进庙里一步，谁都知道这妖怪无端弄没了几个公子哥，现在冒冒然地冲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屈芒就这么任由自己被打着，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他头皮被打破，往外漏出血来，众人还未有半分停手的意思，终于在屈芒快要被打死的时候，有人出来制止了闹剧。

都是乡里人，没见过大世面，这会儿听说有从帝都来的大师收妖，忙往四下散开，却也并未走远，想要凑热闹地瞧瞧这大师是如何收妖的。

不多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来，气度不凡，态度和蔼，与戏里常见的法海，钟馗扮相相比实在温柔得紧。

会鸣大师尚未踏进庙中，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虽然只有一个，但那两只妖从来都形影不离，一只既然露了马脚，另一只肯定也是在的。想不到当初被自己伤成那样，他们还可以跑到这里来，那只锦鲤的本事倒也不小。

谁知会鸣大师进去之后只见到了屈芒一个人，他孤零零地坐在庙里，硬生生地将佛门坐出种惨然的气氛来。会鸣大师以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被附体了，让手下清散门外看热闹的人，径直走到屈芒身后，依照先前与安宁打交道的情形来看，就是要出其不意，方才能制胜。

以往在下三滥的招数上，会鸣大师是吃足了安宁的亏，上次也是差点要将他抓住了，结果临到最后还是任他溜了。这在会鸣大师的人生中可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甚至可以说是转折点，活了几十年的会鸣大师硬生生地被上了“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的一课，不然此时何至于拿着金帛搞背后偷袭的下作手段。

正在会鸣大师还有些疑惑，为何这次安宁没有防备，金帛便方方正正地扣在了屈芒的头上，这下多年处变不惊的大师也纳闷了，未等屈芒开口，一个猛跳翻到屈芒正面，抓住他的手腕，运功一探，毫无妖气，再一探，仍是毫无妖气。

于是会鸣大师愣住了，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凡人，但他身上也确实有安宁的气息在，抱着不能让自己职业生涯彻底完蛋的想法，会鸣大师取下了腰间从不离身的紫玉葫芦，高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唱起咒来。

一边的屈芒本来就躁郁，想要一个人静静，偏偏这个跳大神的还专程跑到他眼前来闹心，脾气一下便上来了。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眼下屈芒也算是只被急红了眼的兔子，逮谁咬谁。

一把抓下头上的金帛朝门边扔过去，又抓住了眼前直晃的紫玉葫芦，准备送它也去见金帛，却与会鸣大师僵持住了。

会鸣大师惊异于居然有人敢横手来夺他的东西，屈芒则是发现这老头看上去都快要入土了，气力却还是这般大。两人一手抓一头，谁都不肯放手，会鸣大师自然不会让外面的人进来看见自己如此失态的样子，只好与屈芒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