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荒野挽歌（二）(1/2)

“将军后悔吗？”冷不防的沈洛问出一句话，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今奸妃当道，陛下听信谗言，臣身为承国将军，得蒙圣上隆恩已久，恐万死犹不能报答皇恩，现下正值危机存亡之际，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枉顾个人安危而言悔？！”剑光过处，掌心划开一道血痕，薛靖山握紧左手，让血顺着指缝流出，郑重道：“二殿下放心，薛靖山生死都当效忠殿下。”

“好，不愧是我承国将军。”蓦然，沈洛笑了起来，年少的脸上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情，一寸寸让剑切开皮肉。

“二殿下？！”猛然反应过来，薛靖山怔怔的看着承国皇子收回手，在他的剑上，一行血迹沿剑刃滑落。沈洛吐了口气，神色肃然，“岂能让将军失望，得将军如斯，重之何惧。”

寂静的密林中传出几声鸟叫，将军薛靖山迅速反应过来，探手将承国皇子护在身下。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也纷纷振奋起精神，合拢成圆，把沈洛和薛靖山围在中间。

“不好，大家都趴下！”长剑出鞘，薛靖山奋声大呼，与此同时，树林四周响起“沙沙”的声音，乍听像雨声。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雨，是承国特制的“火箭”，在每支箭的末尾都绑上硫磺和红磷的混合物，通过摩擦可以燃起火苗。

连“火箭”这种东西都用上了，看来是已经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准备放火烧山了。

如此赶尽杀绝的做法，薛靖山登时大怒，一边指挥士兵后撤，一边不停挥剑斩断飞向众人的箭矢。

“呼——”

“火箭”扎入土中，有的钉在树上，大火腾地一下就燃烧起来，四周很快变成火海一片。火光冲天，火心吞吐着，熊熊火焰炙烤着大火中央的众人。

“快，拔掉身边的草木，不要让火靠近自己的身体！”薛靖山大声吩咐着，刀剑纵横，很快除清脚了脚下的乱草枯木，“趁现在，我劈出一条路，你们带二殿下冲出去，我断后——快！”

军令如山，迎着满天箭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无畏。二皇子沈洛被众人护在阵中，神色莫辨。

流矢不断飞来，间或射在某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就扑倒火里。然后，很快新的替补就会上来，补上已死之人留下空缺。一丈宽的火海，士兵前赴后继，脚下的尸体很快多了起来，一层又一层，耳边有“兹兹”的声响，那是同行伙伴的尸体被大火吞噬的声音。

然而，完全顾不得有多少人倒下了。将军薛靖山目眦欲裂，拼命的挥剑劈向越燃越高的火焰，火光把他古铜色的皮肤照的通红，有一团小火掉在他身上，燃着了他衣服的下摆，顾不得犹豫，薛靖山一剑断开半边衣物，定立风中，大呼：“火势要蔓延开了，快离开这里！”

众人方一全部撤出，被薛靖山用剑劈开的道路瞬间又被火焰合围，大火熊熊，直冲天际。有林木不断倾倒落地，发出“咔嚓嚓”的声响，万里火海中，躺着无数具尸体，燃烧着，和着草木哔剥作响。

“还剩多少人？”又跑出一段距离，将军薛靖山才停住脚步。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刻着死里逃生的不易。从承国帝都逃出，一路上他都是昏迷状态，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沈洛还是被震撼住了，脑中浮出一众人人马带着昏迷不醒的他浴血奋战的场景，眉宇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启禀将军，算上二殿下，一共还有四十二人。”人群中有人小声答复，薛靖山大致扫了一眼众人，登时沉默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半晌不答一语。

十万余人的军队，反叛的，逃窜的，冲散的，战死的……真正跟随他保护二皇子沈洛的一共四万余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仅剩下眼前这四十多人了。

从四万到四十的锐减，每个人都明白薛靖山的沉默的含义。

“宫铭那边如何？”压抑的气氛中，沈洛蓦然开口。

“……宫铭？！”像是刚反应过来，听到宫铭这个名字，薛靖山沉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与二皇子沈洛同年而生的宫尚书的儿子宫铭自幼酷爱兵法，且能很快将知识融会贯通，运用到实际作战中去。时年九岁就跟从他上阵打仗，有勇有谋，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十一岁拜征远大将军。但宫尚书害怕他小小年纪就封如此大的官职会助长他自命清高的气焰，日后不思进取，遂请文昌帝王收回成命，只封他一个少将的军衔。

恍悟过来，薛靖山心底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回想起第一次带他打仗时的情景:九岁的孩子戎装甲胄，面对万众敌军不慌不惧，勒紧马头，道：“区区小辈，不足辱吾之手，且先让我承国将军薛靖山会你一会，若竖子能赢，再与小爷一战。”

他的话刚落，列阵出兵的蛮夷大汉立刻血气上冲，当即驾马直逼承队。

兵家之争，忌怒忌骄。怒兵必自损，骄兵必自败。他好笑的在心里摇头，接下他轻而易举地踢过来的足球，一剑斩对方于马下，登时震慑住了敌方军队，结果那一战，敌军不战自溃，他引兵追击，大破蛮夷。

在他的印象里，与其说宫铭是一个善于打仗的将领，不如说是一个深谙敌方心理的军师，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以谋制胜的谋略家。

“还是二殿下心细。”薛靖山展眉一笑道：“渡口一别时少将说过会在江下驻师，以防藩王之变，事到如今，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