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谣逾墙(2/2)
这些银钱送与老丈添酒吧。”说完脚下挪步,便欲转身离去。那老扎灯匠却长臂一伸,截住他道:“公子慢走。这酒钱单买一个故事,可也忒贵。小老儿福薄命贱,恐怕消受不起,只愿十中取三,权作个棺材本。”他原本佝偻身子缩在台后,又是屈臂扎灯,尚且看不出异样,此刻伸直胳膊,竟显得奇长无比,垂可及膝,活脱脱一双猿臂。
尤安礼陡然被他这么一拦,倒也有些吃惊,便停了脚步。他本谨慎多疑,见这老头体貌异于常人,立刻将折扇遮在襟前,随时备着使一张神行符。又凝目打量对方气态,只觉其眼中浊黯无神,毫无光华,绝非修行之辈,心下方才稍安。
老扎灯匠怎知他心中暗鬼,缩了手臂嘿嘿道:“小老儿天生畸形,吓人得很,也只能在此犄角谋个生计。”说着从台底取了一柄小铁剪,把那方方正正的金叶子沿短边细细地裁了,挑大的一块递与尤安礼。
尤安礼低头一看,倒是裁得平直工整,不多不多正剩七分,顿时哭笑不得。他身为修士,想要钱财是易如反掌,怎会将这区区一张金叶子放在心上?让他拿这样一张被割损过的金页,委实不如扔了好。但他也不欲跟这老头蛮缠,便将那七分金叶直接一团,塞进袖中暗袋里。
老扎灯匠眯眼看他动作,点一点头,又自墙边取下一盏巴掌大的小灯,用竹盒彩纸装了,依旧递到尤安礼面前:“故事说了便罢,终归是个虚物,这小玩意儿便送给公子,作个添头。”却是一盏桃纱糊的莲花灯,材料平平无奇,但难得小巧精致,倒也十分雅观。尤安礼横竖是七分的残金叶子都已收了,更不差这一盏灯,索性也提在手中,离巷而去。
他一番信步闲逛,不知不觉过了半日,此刻右手执扇,左手提灯,也失了游玩的兴致。不多时便返回饮翢台,故技重施,以行云、障目二符重返水阁。只是这番施术能糊弄凡人,却瞒不过珑姬耳目,还未等他落座,便已袖手飘然而至,站在他房中瞻顾:“让你买本书册,怎还包装得花花绿绿?”
尤安礼将手中竹盒放在桌上打开,苦笑道:“书未找到,倒捡了个破烂回来,权作此行的凭证吧。”便将自己出去后的经历一一交代。珑姬听完也未说什么,只将那莲花灯取出掬在掌心,左右察看。尤安礼见状便顺水推舟道:“此为花灯,凡间多在节庆时以此添饰。阁下若有兴趣便拿去吧。”
珑姬也不推辞,嗯了一声道:“我在岛上居住,每逢海祭,也见过凡民放纸船灯,大抵和你们的花灯相似。只是这灯架扎得工整漂亮,是难得的手艺。”说着便将莲灯往袖中一拢,转眼不见踪迹。她纳了灯,又坐在尤安礼对面问:“既然民间找不到那《扶桑志》,可还有别的法子?”
尤安礼归途时早料她有此问,当即答道:“此书既是孤本,恐怕难得弄到。阁下若当真想看,也唯有从长公子那里取了。”
珑姬闻言默默凝思,久不言语。尤安礼知她为难,便开口劝说:“阁下,以你我之能,想窃一书原本不难,所虑其一是于礼不合,其二是有那国师槁梧在侧。阁下所到之处,真阳高炽,阴祟荡清,凡人懵然不觉,像他那般的修士却实难瞒过,徒引猜疑。但其实此书若文如其名,记的乃是扶桑风土,我们又何须去阅他人传志?如今普天之下,修士之中,岂有比阁下更近扶桑者?”
他说到这里,觑一眼珑姬脸色,见她神态平静如常,方才继续道:“长公子将《禽经》与《扶桑志》共阅,也未必是什么反常之事。兴许无意中在《禽经》里阅及金乌,心生好奇,才去找了《扶桑志》比对。若不然,那鬼车鸟与扶桑又有何干联?既连阁下亦说不知,那旁的修士更是无从获晓,遑论着书立说了。”
珑姬听他一番分析,也觉言之成理,想了想道:“鬼车鸟衍于南域,与扶桑相去万里,我实想不出有何牵连。不过当年傩族与青都修士共伐金乌,鬼车既为巫王座驾,或许也被他带了几只过去……”说罢却又自己摇头否决道:“不成,鬼车虽为神凤之属,与金乌却是天壤云泥,绝难抵抗真火之威。它们近不得扶桑,想来巫王也不会做此无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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