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中醉酒(1/1)

向丹阳最终还是被小护士生拉硬拽去九华山了，临行前还让他开车帮忙接一个人，等他到了医院宿舍楼才发现要接的是贾秋菊。她穿了件白蓝相间的条纹短袖和一条湖蓝色短裤，原本就不突出的长相因为这朴素的打扮越加普通得无边了。

“向医生，早。”

贾秋菊提了一大口袋的零食和饮料，也不像其它女孩子等着男士帮忙，在向丹阳动手前已经利落地拉开车门把东西塞进了后排座位。

随着她一上来，车里漫出一股由姜末、蒜末、花椒粉、白芝麻、榨菜末混在一起的麻香温黁，那味道勾得向丹阳咽了下口水。

“菊姐，我没耽误时间吧。”小护士从副驾上冒出脑袋。

贾秋菊微笑：“没有。”说完递了个打包盒给她，小护士又喜滋滋地拿给向丹阳。

“阳哥，你最喜欢的老麻抄手，变态麻的。咱们出门的时候才让老板煮的，正热着。”

这够有心的，向丹阳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舍得舒展片刻，喜笑颜开：“中。”

九华山不亏为万山之宗，高峰林立，草繁叶茂。湛蓝的天幕下高山上的杜鹃花开，白的、红的、紫的，连绵数里，花浪翻滚，云蒸霞蔚。加上山里气温低，常年有浩浩淼淼的乳白色云烟萦绕在山头，恍如人间仙境。

“哇，好漂亮。”小护士摇开车窗，一阵寒冷甘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凉得人目光一荡，就连一向木讷不已的贾秋菊也拿着手机凑在车窗前拍照。

“九华山春品百花，夏观雷雨，秋赏红枫，冬看白雪。朝有缠山云岚，暮有夕阳余晖。青天有旭阳红日，夤夜有皓月清辉。处处是景观，随时可游览。好看的，还多着呢。”

相对于第一次进九华山中的小护士和贾秋菊，向丹阳显得淡定地多，他瞥了眼山头随口说道。

小护士扭过头：“阳哥，听你这么说你对九华山熟悉得很，你来过？”

向丹阳嗤地一笑，目光平直地看着前面迂回曲折的山路：“来过，还来了不少回呢。”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之事，而判官每隔天数之日就要到山神处述职。那齐珩就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鲜少出去，因此也只有向丹阳这个“底层人”每隔上55日便要进一回山。

小护士又问：“那阳哥你到九华山这么多次，哪一次让你印象最深刻？”

印象最深刻。

向丹阳想起去年隆冬他开车进山，遍山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他到山神处时手脚已经冻僵了，果子把他带到山神的温泉暖身。茫茫雪山下露天浸浴，四周点着石灯，散发出琥珀色的温暖光晕。山林中静谧素朴的温泉热气弥漫，柳絮般的飘雪就在发间融化。石埂上果子放着夏天酿的枇杷酒，亮黄色的酒浓烈醇厚，丝丝入喉。旁边放着从冰鉴里刚取出的水红菱，三角形一个一个地垒在果盘上，桃红色的表面上还结了一层冰晶，将鲜嫩的菱角衬得越加玲珑剔透。

泡着暖和的温泉水，灌上两口甘甜爽口的美酒，再剥两个幼嫩多汁的菱角。唇齿留香，清甜爽脆，爽利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争先恐后地张开。

一来二往，向丹阳把壶里的酒喝了个大半，水红菱也剥得差不多。脸上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泡澡泡的，红得像西天的火烧云。迷迷瞪瞪的时候视线里多了一抹白，那人的肤色白雪还要清冷几分，银白的长发似一根根雪线，极尽缥缈。

眼瞧着那抹身影离得更近，一只苍白如釉的手按在他腕间。

向丹阳提着酒壶，满目疑惑。

齐珩温言以对：“丹阳，枇杷性寒，酿酒不宜多喝。”

向丹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魔怔般盯着他的嘴唇。

那唇瓣真好看，桃红，像开在白雪里的一支腊梅，艳得妖娆开得葳蕤。

一嗡一合间，又变幻成水红菱的样子。脆生生的，似乎在对他招手呐喊：来咬我啊咬我啊。

手刨在温泉水面，击打出一串水花，向丹阳鬼使神差地扯着齐珩的肩膀将他拖下了温泉。

事出突然，齐珩还没来得及从水中直起身，醉酒的向丹阳已经一头扎进水里捧着他的脸颊深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