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村庄有信(1/2)
天空阴云密布,飘落绵绵细雨。
鲜血顺着低洼的土地蜿蜒流淌,绕过烧焦的木头,流进浑浊的河水。
尘鬼的残肢散落一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几个黑衣人从肢体间踏过,四下搜寻着什么。只是此处腐朽破败,毫无生机,不像有活物的样子,也不知他们在找何物。
几人用了半天工夫,将此地翻了一翻,而后重新聚在村头,领头一人摇了摇头,对当中一人道:“递消息吧,这里已经是离沂山最近的村子了,我等一路走来已经细细查找过,未曾见到主上所说的人。”
那人得令,简单写了几笔,从兜里掏出只雀鸟,将写成的布条挂在它脚上,放飞了。
雀鸟穿过层叠的乌云,向雨帘深处飞去。
雨水打湿了它的羽毛,小小的雀鸟像夜幕里的流星,速度奇快无比,避开天际的闪电,滑向五十里外的山坳。
飞了不过半天,它就到了地方,抖了抖羽毛,飞快的钻进一个山洞,落在一人脚边……准确的说,是女子的裙摆上。
女子似是怔忡,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指,她的指尖惨白,有种骨子里透出的寒意,雀鸟温暖的身体被她拿起,忍不住轻轻一颤。
那布条,她大致掠过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雀鸟从她手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羽翼,重新蹿向天空,或许连它都觉得,洞穴里比外面还要压抑,才离开得这样匆忙罢?
阳光照不进山洞,阴影打在女子脸上,将她融进黑暗里,溢出沉沉死气。
一百零七天,安宁望着沉默的空气,嘴唇微动,这是她从西海出发至今的日子,这些天,她已经将大半魔界人派出去了,五湖四海,一点点的找。
将遇到的每一个村庄翻遍,向每一个还活着的人打听,有没有见过背着木剑的一男一女。她不相信他们死了,哪怕沂山化作了焦土,连尸骨都烧完了,她也不信。
她强撑着身体,不吃不喝,拼命的找,有时遇上尘鬼就杀一阵,有时会去翻高垒的尸山。她知道自己的性命系在他们身上,那是最后一点希望所在的地方。她什么都没了,唯一剩下些许美好的记忆,是关于他们的。
倘若连这一点微末的希望都消失了,她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这一路,她的面容日渐憔悴,仿佛随时都会腐坏,化为捧土。她第一次觉得世间那么大,大到没有尽头,当年他们一行六人从中州走到西海,路途亦是遥远坎坷,却不觉得难熬。
怎么这次就这般难过呢?
风是苦的,雨是苦的,回忆也苦。她要拼命咀嚼,才能挖出点甜味,迫使自己撑下去。
凉风灌进来,她身子颤了颤,扶着墙壁站起,幽暗的洞口,一路跟随她的薛牧静静站在原地,淋着雨望向她。
安宁没有看他,径自走进雨雾。
薛牧跟在后面,与她间隔三尺距离,不近不远。
东边的村庄他们已找过,据活下来的村民说,往南十里外还有一片极隐蔽的村落,四面群山环绕,他们可以去那处寻一寻。
沂山方圆百里皆被破坏,杳无人烟,安宁心下没底,只抱着一丝希冀往那里行去。
在临近山脉时,两人撞见了一群流民,那些流民并没有像一般逃难的人一样逃窜,而是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感谢什么。两人按下身形,落在树林里。
树林中倒伏着尘鬼的尸体,薛牧扫视一圈,皱了皱眉。他靠近将尸体翻了个方向,用一缕魔气向里探,一道微弱的白光被刺激,亮了亮,而后转瞬即逝。
薛牧眉头蹙起,这是……仙气?
他思量了一刻,转身回到安宁身边,道:“这些尘鬼很有可能是被仙界中人所除。”
话音未落,但见女子怔然无觉,远望人群,他便住了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些流民此时已起身,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开,风中传来窸窣的声音,有那么一两句话飘进两人的耳朵:“多亏了几位仙人,否则咱们……唉……”
薛牧不禁蹙眉沉思,仙界大乱,此地又名不见经传,少有人烟,怎会有仙人?
正想着,女子已启步前行,向山中飞去。
薛牧也习惯了安宁一路的沉默,遂不多言,跟了上去。
隐藏在深山里的村落规模不小,午间炊烟袅袅,安静祥和,这里确是匿身的好地方。路上行人不多,安宁拦住一个老伯,问他可认识一男一女,大约二十余岁模样,修道之人的装扮,背着一柄木剑。
那老伯道:“村里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没有见过背着木剑的道人。”
“姑娘说的是沂山上的人吧?”老伯接着摇头叹道,“那些会术法的弟子早就被尘鬼杀掉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修道之人啊。”
话毕,他连连叹息,拄着拐走了。
安宁的心又沉回谷底。
他们在村子大略转过一周,村子古朴,结构简单,每家每户都像住了人的样子,只是这里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安宁立于山外河岸,不言不语。
午后雨小了些,但雨丝仍然密集,打湿的衣裳裹在身上,冰冷黏腻。
她看着那水流恍然出神,依稀在朦胧细雨里,重新见到当年爽朗的少年,背一柄木剑,挽着裤脚在河边大笑,扬言要将蚌精抓来吃了。
彼时她带着珠子,无心世事,无情无爱。
无数尘鬼出现在河岸四下奔涌,她目视前方,脑海却是空白的,鲜血和黑色火焰都触不到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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