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屠龙（一）(1/2)

菲克有些拘谨，低着头，用力搓着礼服，“加缪阁下，您来……”

加缪法师披散着墨绿的长发，宽大的深灰色法师袍上歪歪扭扭地别了两颗银月状的纽扣，浅蓝色的瞳孔干净明亮，鼻梁微挺，尖尖的下颌处有着一道轻微的伤痕，在嫩白的肌肤上显得扎眼。

“殿下，你的禁令到此为止了。”

加缪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一摆，布在这里的结界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菲克抬起头，激动极了，高声叫道：“伟大的加缪阁下，感谢您的援手。”他以为是魔法师说动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未来的得以改变。

“殿下，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加缪指了指墙上的涅普顿画像，用生硬的语气道，“第一，在大帝面前无人敢称伟大；第二，解禁是陛下的命令，而月底的订婚照常举行。”

“父亲都不来见一下他这个儿子吗？”

“老将军的死对陛下的打击很大，殿下的要求恐怕暂时无法实现。”

菲克丧气地垂下了头，不自觉又嗅到了夏洛蒂身上淡淡的体香，有些神魂颠倒，他猛然摇了摇头，“加缪阁下，那陛下接下来的安排又是什么？”

“你的订婚典礼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龙族一度在冰冷王座上俯视众生，最后仍免不了被拉下来的命运。人族与龙族也曾携手对敌，还是无可避免地演化成了争霸，那段历史，是龙族的血泪史，数不清的龙被人类屠戮，龙族的恢宏历史被人类终结。而败退到海外岛屿的幸存者，无不想着复仇，想着重返大陆。而人族则一直对龙岛虎视眈眈，试图将龙族彻底抹去……

屠龙者在千年以前是人类对勇敢战士的最高褒奖，但自从龙族败北之后，屠龙就称不上一件多稀奇的事了。当代以勇武为称的几人，名下均有屠龙之绩。

对菲克来说，这一趟观摩旅程依旧有价值。

在白茫茫的夜空中飞行，是菲克无法想象的惊喜。寒冷的北风，消弭在他眼前，因为加缪的身体，滚烫如壁炉中的烈焰，融化了一切严寒，待在她的身旁，菲克身上暖暖的，一点儿也不畏惧寒冷。

卡尔·凯尔一个人立在小小的笼子里，笼子比他矮小许多，使他不得不弯着腰，沉默地低下头，两根粗大的钢条卡进了他的脚脖子里，血肉模糊。离着笼子远远的高台上站满了身穿华贵衣裳的绅士贵妇们，正高傲地对他指指点点，卡尔·凯尔忽然抬起头，露出满是脓包的红色脸庞，浓郁的浊液从脓包上慢慢流出，白色的液体在红色脸颊上显得滑稽又恐怖。他用仅余的半只耳朵，收拢了旁观者的惊呼声，他用独眼扫过人群，见到了许多老朋友，他用马蹄形的嘴轻蔑地嘲笑着，直到他在最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青色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睁大血洋洋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他再也忍受不了，从独眼中流下眼泪，从四面体的鼻子里淌下鼻涕，从马蹄形的嘴里流下口水，双膝弯曲，跪倒在地。

耳畔传来了熟悉地声音，这是他的声音，只是比他平时多了些庄严。

“先生们，

这不是学院的讲堂，

这也不是教堂，

这是庄严的审判庭，

我们需要讨论的，

是怎么惩罚他——卡尔·凯尔，

一个卑劣的、残忍的刽子手，

我们的仁慈无需用于他的身上，

我们的宽容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

先生们……嗯……

断头台、绞刑架才是他的终点。

他的结局只有死刑

……立即执行！”

“轰隆”

“轰隆”

天旋地转，房倒屋塌。

萨伦伯格颤抖地踮在木板上，脖子被长鞭结成的绳子死死掐住，目露恐惧，狼狈不堪。

绞刑架下，芙瑞一边缓缓抽掉卡尔脚下的木板，一边平静地看着绞刑架上的儿子，仿佛在欣赏他儿子在面对生命一点点逝去的惊恐表情。

木板划过脚尖的呲呲声即将结束时，卡尔·凯尔闭上了眼睛。

“呵……呵……呵……”萨伦伯格从梦中惊醒，嘴角抽搐，惊魂未定，“我逃不脱这个梦魇了吗？”

萨伦伯格着跪在地板上，汗流浃背，抬头正看到屋外云遮月半，寂静一片，他单手撑地，艰难站起，挣脱了月光的牢笼，推开窗户，冷风掠过汗珠……

听到隔壁赛巴斯均匀的呼吸声后，冷静下来的萨伦伯格正打算关窗入睡，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哇……哇……”的嘶叫声。

“乌鸦。”萨伦伯格皱起了眉头，自语道：“是艾拉的传信。

在赫拉庄园北边的一座小山里，人与龙相遇，必须得分个生死。代号四十二也有个旁称叫毒刺，他们的确是隐藏着帝国边缘角落里随时探出的一根根毒刺。代号四十二的形成，复杂而严苛，失败的概率极高，这条龙就是这十二根新刺最好的试金石。

深黑的山腹里，黑龙与不速之客的几下交手过后，双方短暂停下了进攻，都在计算对手的实力。黑龙紧贴着岩壁，龙首贴地倾听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毒刺们则将呼吸调至了最低点，手中的突刺剑在黑暗中隐于无形。

此时，菲克躲在夏洛蒂后头，手里捏着她的法师袍，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菲克指着那条龙，踮起脚凑在加缪耳边，轻声问道：“它发现不了我们吗？”果然，她的味道，好闻极了。

加缪转过头，揪住菲克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