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3)

从前走亲戚时也坐过火车，可这次的火车却像老牛一样慢，本来四小时的旅途却足足坐了六个小时，早上走的，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时分，残阳如血。当我筋疲力尽地走出站台，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

我顾不上喘口气，马不停蹄地前往此行的第一站——我大舅家。

我的大舅和舅母开一家小超市，雇人看店，生意很不错。他们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一家三口加舅舅的岳母住在一起，生活得还算可以。

因为大舅家离车站很近，所以我是步行到那里的。站在破旧的居民区里，我在楼下徘徊很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实在不敢进去，我从未借过钱，我觉得很尴尬。我不知该怎么开口，也许我会被舅妈赶出去。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我可不想被赶出去，那样多难为情。我想也许我不该来这儿，也许我该先去更富裕的姑姑家试试运气。也许舅舅此时正在店里不在家。

“哥，你怎么来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突然响起，打断我的思绪，把我吓一跳。

“小吴？”来人是舅舅家上五年级的弟，看样子刚放学。

“哥，老远看着像你，你怎么不进去？”小吴见到我很高兴，“姑姑和姑父呢？”

“我一个人来的。”我有点窘迫地说，“你这是上哪儿啦？不是放假了吗？”

“我去上数学课了。你怎么站这儿？快进去！”小吴热情地道，不由分说把我往里拉。

“你爸在家吗？”我问。

“在！”小吴回答。我的心开始发抖。

当我进门时，我的舅舅正穿着大背心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舅母则在厨房择菜。对于我的到来，他们很惊讶。我赶紧向舅舅的岳母问好，老人家歪在床上，对我爱搭不理。我又问候舅母，舅母只是点点头，就到厨房择菜去了。

我感到很尴尬，全家只有小吴欢迎我，并将我让进里屋。不过很快舅舅便叫儿子去写作业，他感觉我这次来得很不正常，于是他问我来干什么。

人家都这么问了，我也只好直接挑明来意：

“有件事想请舅舅帮忙，我考上高中了，可需要自费，但我爸现在出差了，不知怎么联系不上。我妈因为这件事很着急，也生病了。所以想让舅舅帮忙先垫一下，等我爸回来马上还。”我不敢说父母离婚的事，我家的情况舅舅是知道的，如果知道我爸跑了，肯定会以为钱借出去是肉包子打狗，那我要借钱就更不容易了。

我刚说完，还没等舅舅回话，厨房里的舅母立刻高声喊道：

“孩子他爸，过来帮我一下！”

我的舅舅起身过去，我立刻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只听舅母小声问：

“怎么，他是来借钱的？”

“是啊，他爸联系不上，所以想让咱帮着垫下学费。”

“我告诉你，这事你别管，咱们家都揭不开锅呢，还借他钱！再说他们家从前管过我们什么？当初咱们开超市时向他们家借三万块钱，你看他爸那脸色！切！我都不稀罕说！还有当初咱家买产权时，他们家出过力吗？”

“好啦！你小声一点儿，别让他听见！”

“听见怎么了？本来就是！”

“他只是个孩子，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学费能用多少钱？再说又不是不还！”

“哎，我告诉你的可是好话，我们又没多少多余的钱！再说你借给他，那他什么时候还？他住那么远，我们怎么要？我可告诉你，这件事你别管，你要是管了我和你没完！”

“……”

“嘿！你听见我说的没有？哎，你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舅舅不耐烦地小声答，开始往里屋走。做太太的就满意了，转身去开火准备做饭。

我赶紧跑回座位坐下，觉得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舅舅回到原位，冲我歉意地一笑，说：

“杨樊啊，不是舅舅不帮你，只是舅舅现在也有困难，超市前两天刚投了钱，所以现在手头也很紧。”

“我知道了。”我低着头道，满脸窘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知道你有难处，那我先走了。”我说着站起来。

“你去哪儿啊？”

“我到二舅家去一趟。”

“那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说着，起身告辞。

舅舅一直将我送到门口，舅母也出来，笑说：

“这么快就走？路上小心啊！”

我答应一声，快步奔下楼，身后“嘭”一声的门响好像是在嘲笑我，让我很难为情。更加加快脚步，一路飞奔下楼，直到又一次见到太阳，我才舒了口气，稍稍平静一点。

“哥！”小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怎么下来了？”我惊讶地问。

“我来送你，你出什么事了？”小吴担心地问。

“没事。”我笑笑，“哥要走了，你回吧，不用送了。”

“我送你到大门口。”

“好。”我只好答应。

小吴一直将我送到小区的大门外，我笑笑说：

“你回去吧，这次哥不能再给你买雪糕了。”从小吴小时候起，我总会给这个弟弟买冰糕、糖果。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他笑道。

我微笑，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