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买人(1/2)
曾居道的惊诧是杜云凉意想不到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不会相信。
当他看到对面那女子如同被雷劈过一样浑身发抖,便知道自己喊得没错。
的确是杜云凉,她回来了。
如果没记错,杜云凉比四妹曾少尘大两岁,他也算是看着杜云凉长大,如今她从一个稚弱女童长成大姑娘了,曾居道还来不及感慨万千,先被杜云凉的破衣烂衫和骨瘦如柴刺痛双目。
再然后,看见她眼中厚重坚硬的寒冰,让他由不得打了个冷战。
这十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她怎么独身一人回到京城里来了?她不知道京中已经改天换地了吗?
是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家,从荒山野岭里出来,怎么可能知道这世情险恶?
杜云凉平复心情过后,稳稳当当低头,一字一顿回答:“爷认错人了”
认错人?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在见过她一面之后把她忘了,那这个人多半是失忆症。
杜云凉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在众多小妹妹之中,他只被这一个惊艳过,甚至偷偷打听过她的生辰八字,少年心性之下,还暗自幻想她长大了该是何等美人。
如今看来,杜云凉不脱童年时的美人模子,但眉宇之间暗含风霜,嘴唇紧闭,面颊消瘦,身上仿佛没有一两肉,美人的娇媚明艳浑然消失了。
曾居道轻叹,这可算是暴殄天物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人牙子已经匆匆跑回来了,他一看这里的场面,瞬间心里透亮,上前弯腰点头地应承着道:“爷,您看看,看上哪一个了?”
这人牙子精得很,他看准了曾居道两只眼长在杜云凉身上似的,也不先去拉开史寡妇,任由她撒泼拖住曾居道,也不急着推销杜云凉,只让他自己看,很是沉得住气。
曾居道有些为难。
杜云凉不愿自认身份,她现在还是带罪之人,若是莽撞带她回府,迟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何况,就算他现在带她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他已经成了亲。
人牙子看曾居道犹豫不决,上前一步:“爷做个好心人吧,这小娘子身家绝对清白,只是身世可怜,我从岭南带上她的时候啊,她光着脚追我的车,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一路走过来,几乎天天吃不上什么东西,还免不了受旁人的欺负……”
杜云凉心下暗叫不好,这人牙子是要把自己推销给曾居道!贵人们难免都有念旧心软的毛病,曾居道要是不小心听进去了,真的把自己买回去可怎么办?
可是她没有开口的道理,她身家并不清白,这要她怎么说?她作为一件被卖的货物,只有沉默相对,人家不问,她不能抢着拆台,不然就是坏了人牙子的生意。
平心而论,人牙子虽然没给她吃过一顿饱饭,也没有为她在史寡妇们欺侮她时为她出头,好歹没有打骂她,欺负她,已算好人。
他不过是个下九流商人,她是下九流的商品,仅此而已。
曾居道听着听着,眉头皱在一起,他果然是不忍心。
想当年那个粉团子杜云凉和曾少尘一起追在他屁股后面要他给她们画像,奶声奶气地和曾少尘一起叫他“三哥,三哥”。他在听雨轩的窗边给她们画小像,曾少尘抿嘴害羞,杜云凉却大大方方地咧着嘴笑,一边笑,一边说:“三哥,把我画瘦一点呀”
这姑娘受了多大的苦啊……
真的心一横,把她买回去?曾居道想了又想,他还做不到。
这是一颗炮仗,引线很长,买回去不知何时就炸了。
杜云凉却在认真思索要是跟他到曾府上,那是何等前景?
为奴为婢?既然曾居道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大概不会认真让她侍候府上的人。
以客相待?她自己都觉得不配,哪有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客人?
收作私房?杜云凉心下一凛,这个想法让她害怕。大户人家子弟多的是未过明面,在外面私自养着的妾室,这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盘查,如果曾居道是个脸厚心硬的,他要这么做,杜云凉也没办法。
其实说起来,当年杜家和曾家的关系,总有些微妙。
杜怀礼的发迹,算得上是杜家几代读书入仕铺好的一条路,他名正言顺地走上去,成了朝中年轻有为的典范,只是可惜熬到他独挑大梁时,政变发生了。
政变发生前的杜怀礼是个温润谦和的君子,在杜云凉的印象中,父亲常常在口中提起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大都是诗文fēng_liú,文采斐然的才子,父亲偏爱有才之士,所以家中也不免常常高朋满座,小小的她耳濡目染了不少文人雅士的习气。
但曾守业却截然不同。
杜云凉并不清楚父亲和曾大人的具体矛盾在何处,只知道在父亲口中,这个曾通政是个颇为顽固不好惹的硬骨头,出身较低,眼界不宽,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里去。以她的见识来判断,大概父亲是不喜欢曾守业的。
可父亲知道她与曾少尘来往密切,两家女眷孩子时常一起聚会,他也没有表示过不允许,应该是默认了可以交往。
她的记忆中,父亲和曾大人,像两条各自流淌的河水,互不相干,永远也流不到一起。
杜云凉忽然很想知道,十年前曾大人得知杜家出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父亲的朋友虽然很多,但敢于发声的不过一两个,连亲戚都没有出头的,曾大人当然不可能去为父亲说话了。
但在岭南的时候,那些不敢为父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