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首(1/2)
李至是低了头,顺了米千户的意。
杜云凉却彻底懵了。
不是因为她觉得李至不该这么窝囊。
而是她清楚听到那个千户叫他“李至”,这个名字响亮得像二月里一声惊雷,隐忍一整个寒冬过后,还是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这就是那个她素未谋面,却和她有了娃娃亲的李家大少爷?!
她望向曾居道,曾居道心思也很细,即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甚至瞬间就懂得了她的疑问。
“云娘他,他就是李至”曾居道解释了一句。
杜云凉点头,笑道:“是了,百户李至大人,年少有为,谁人不知”
听到这话,曾居道了然于心,是啊,李至只与过去的杜云凉有关系,可与现在的云娘没有关系。之前还是他糊涂了,还好杜云凉比他要拎得清。
他看了一眼杜云凉沉稳的面孔,竟感到一丝安心,可这姑娘比他还要小啊!
曾居道觉得也许他应该了解一下她的种种经历。
只是出于好奇,不是出于猎奇。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罢”曾居道对杜云凉道:“像你这样的姑娘,我真是只见过你这么一个”
“三爷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曾居道想了想,突发奇想地道:“嗯应该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这样的人”
够果断,够凛冽,也够清醒,这样的姑娘不多。
可怎么不是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呢?
杜云凉没想到收到这么一句评价,她微微一笑:“三爷您有所不知了,这其中还有缘故”
这引起了曾居道极大的好奇,于是他饶有兴趣:“此话怎讲?”
杜云凉道:“不知道您有没有读过宋之问的诗,此人从长安贬谪到在极南之地的大庾岭,写下‘度岭方辞国,停轺一望家。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这几句诗。这从北到南的苦楚,三爷便可窥知一二”
这几句诗曾居道当然听过,可是听到的时候却没能完全理解诗中所写,因为贬谪诗来来回回写的不过就是那些意思,思乡念旧,壮志未酬,自伤自怜,这样的诗,他也能随手诌几首。
他点点头:“这首诗我也知道的”
“唉,我还是不该和三爷说这些,您不会明白的。有些事若非亲身经历,怎会知道个中滋味?”杜云凉忽然摇头道。
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实在无从解释。从北到南的路那么长,每多走一步,就离家更远一步,目之所及,全是陌生得让人惶恐的未来,可那未来并不属于她。
如果想要在那里好好地活下去,就要渐渐忘记那些过去的事,渐渐忘记过去的自己,如果你不肯“昨日之日不可留”,那就会失魂落魄至死的。
她只好补充一句:“换句话来说,我就是个起死回生的鬼,鬼要想重生成人,就要喝孟婆汤,和过去一切全都了断。这就是其中的缘故了”
她都没想到自己还有靠自己活着回到京城的这一天。
曾居道轻轻皱起眉,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百花坊的大门忽然洞开了,“吱呀”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调动了起来。
这下原来的话题不得已中断了。
“什么情况?”
“哎,那不是张掌柜吗?”
“他要干什么?”
“也许是来酬谢咱们的?”
已经站在一边放松下来的旗校们议论纷纷。大商户自来油水丰厚,为了有人庇护,这些掌柜们平日里和各路卫所都打过交道,逢年过节少不了丰厚的节礼。
青刀卫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行动本来是青刀外所越俎代庖。因为事情发生在西城,这片商区也不归他们管,他们能插这一手,纯粹因为满江红的案子是他们负责的。
但就是这插手的过程太过复杂,所以他们才来得晚了一些,已经有所失职。
而且本来就不是因为张掌柜才伸手管闲事的,如果收了人家的礼,倒让人过意不去。那些旗校也都颇有几分持重,绝不肯自低身份,好歹是皇家卫队,不是没见过世面。
米千户懒得再和倔驴李至扯皮,转而把目光投向张掌柜,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副准备好收礼的表情。
“哎呦,这不是张掌柜吗?许久不见了,方才的事让你们受惊了吧,没关系,只管放宽心就是,有我们在,不会叫这些人渣得逞的”米千户嘴上滔滔不绝,还友好地伸出手去。
可是张掌柜的反应却让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执掌百花坊二十年的堂堂大掌柜,城西最风生水起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在离米千户还有七步的地方停下来,一掀袍子,跪了下来。
连一向麻木的李至都有点没缓过来,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七尺男儿,只能跪天地君法师,就算是恩人,除非恩同再造,那算是再生父母,可要是旁人受了这无端端一跪,那是要折寿的。
米千户差一点膝盖一软,就要给张掌柜也下个跪,还好他存着一丝理智,张掌柜也不像失心疯了,怎么可能给自己下跪呢?
这不是申冤,就是要自首啊!
那张掌柜跪的就不是人,而是法。
米千户挺起腰杆,声调上扬几分:“张掌柜,你有什么冤情要禀报吗?”
张掌柜神色依旧古井无波,慢慢道:“千户大人,草民没有冤情,草民要自首”
什么?这下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站在外面看热闹的杜云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好好的怎么就自首了?自首也就罢了,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