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切如常(1/2)

站出来的这人正是高钰。

曾守业脸色瞬间变得像抹了锅底灰一样黑，把曾居实吓得不轻，他不等别人说什么，自己先起身道:“好了好了，咱们就先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宴席该摆上了，内院还等着咱们呢”

可是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用，这几个叔伯都是性情执拗的人，和曾守业一脉相承，钻起牛角尖来，十匹马都拉不回。五叔曾守方曾经因为下棋不服输在茶馆里呆了个通宵，跟谁也没打招呼，周围人劝也不听，就是不认输，也不放对手回去，也偏巧对手是个犟骨头，等捱到天明，两方都头昏脑胀，约了明日再杀之后，才各回各家。

等他回家一看，家里人已经找了他一夜，差点去准备棺材了。

以这几位老兄弟的个性，你只能顺着他，你要逆着他一句，他就较上劲了。高钰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掐尖冒头，驳了长辈们的面子，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曾守方第一个跳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满江红这个祸害，我们有什么可误会的？”

高钰声音朗朗，说得毫不急迫:“满江红以义为先，弘天地正气，扬一帮之德，有多少小商贩受了满江红的庇护，又有多少祸乱在满江红介入后平息，如此道义耿耿的帮会，如何就成了祸害？”

谢慎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看了看曾守业，曾守业也看了他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几分诡异的笑，但脸上又毫无波动。

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到他们根本不必找一个理由发笑，而是听见这话自然而然就该笑。

曾守方大叫“荒谬”，曾守意紧随其后，和曾守方结成同盟，对抗这个满江红的“信徒”。

堂上的辩论势力悬殊，实力也悬殊，奇的是，论势力是百花坊一派更多，论实力却是满江红一派更强。前一派各执一词，人人都要凑上一嘴，甚至不惜互相拆台。后一派却是高钰一人为主，说话有理有据，不焦不躁，偶尔有两个帮腔的，还是他之前在茶房里洗脑的那两个。

渐渐地，也就分出了高下。高的那一方，竟然是满江红派！

曾居道从未听过关于满江红的完整言论，其实也不了解它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想当然觉得满江红不过就像“扁担社”、“千姓会”之类的流氓帮会，专门吸纳高钰这样的闲人懒汉，搞些不正经的营生，偶尔寻衅滋事。

但今天他算是长了见识。

在高钰嘴里，满江红这个帮会不像其他那些乌烟瘴气的帮会，倒像是专门维护治安、扫奸除恶的善人组织。平日里救济破产、帮扶孤寡、打击偷盗、调解纷争可谓干着京兆尹的活，出着兵马司的力，背着京兆尹和兵马司的锅，到最后还得被京兆尹和兵马司吊起来严惩示众。

世上竟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

皇上真该给满江红题八个大字:义胆包天，忠肝盖地！然后再当众夸一句:“满江红，真好汉也”由史官载入史册，那么这三个字就会千古流芳，保不准还会有后人给他们盖庙修祠，刻碑立传。

对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这么多人，硬是没说过他一个。

这高钰真是个人才，不去说书简直可惜了。曾居道十分感慨，很想立刻给他在勾栏里租个棚，再给他打扮一番，让他上那说书去，肯定能大赚一笔，说不定比他投的酒厂还赚的多呢！

其他人不必说，唯有谢慎听得津津有味，好笑之余，也觉得有点意思。

这些诡辩之词，谢慎年轻时就已经能信手拈来，说实话，他们做官之人个个都是其中好手，但看高钰这样子，不像读过书，所以他这本事应是自己练就的。

市井小人，竟有如此口才，若加以熏陶磨练，当真不可小觑。

虽然这些言论纯属胡说八道，但恰恰歪打正着，因为有些地方就高钰需要这样，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振振有词的人。

比如户部不，准确来说，是六部

谢慎有点无奈，自己居然开始欣赏这种“人才”了，他暗骂自己自甘堕落。但没办法，现在的官场，是不骑骏马骑瞎驴，净走歪道！他极力避开，却也难免受到些影响。

歪门邪道虽然好走，可终归还是光明大道来得稳妥。

高钰侃侃而谈一通，折服全屋，无有对手，大家气不忿，但又说不过他，两方一直僵持到后院来传开宴，这才彼此撒开手，赶去吃饭。

曾居实和曾居道殿后，满屋人呼啦啦走完，剩下兄弟二人，曾居实对曾居道抱怨:“高钰这小子在这捣什么乱？没看见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哪有他一个混混说话的份？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布袋里装菱角，尖出了头！留着这个祸害，迟早要闹事”

曾居道安慰他道:“这值得生气吗？我看父亲和三姨父都没把他当回事，全当咱们请了个说书相公，图个乐子，也就罢了”

“图个乐子？谁乐了？你乐了吗？你瞧他今日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一个小混混，压倒了咱们曾家！这有什么可乐的，这不是丢曾家的人吗？”曾居实越说越气，感觉高钰那呲牙咧嘴的笑容近在眼前。

曾居道拍了拍他的肩:“小混混见笑于大方之家，还不够乐吗？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此事，咱们曾家那些老江湖，怎么会当真和一个小混混生气？中秋佳节，大家闹着玩而已，不打不相识，你信不信，呆会咱们五叔还得拉着高钰喝酒呢！”

曾居实还是不能被说服，但好歹也平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