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温暖(2/2)

黑龙一怔，对于人类的通用语，他听得懂八成，能生涩地表达，却不识字。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本该有些窘迫局促的心情，在那温和的神情下，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弯起眉眼，坦荡又雀跃地应了一声，并挪到了同伴身边。

凯文拿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出字母，每一个都会重复念上多遍，让青年记忆自己的口型，直到能成功诵读。他确实在听到对方生涩的表述时，便猜测青年不太认字了。或许被角斗场囚禁的几年中，他根本没法接触外界、与人交流，只会日常的基本对话。这样的猜测令他起了恻隐之心，也就有了教认字的想法。

黑龙并没有因为26个字母学起来太枯燥而放弃，毕竟这是人类文明的基石之一，而他有机会掌握这把钥匙，学习真正的人类文化，自然是郑重其事的。他反复念诵着，有发音不准确的，便就近让凯文纠正口型，甚至会凑上前去，观察对方的舌头是如何摆放的。

橘红的火光照亮了两张含笑的面庞，他们一个说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彼此之间就像有无形的引力，互相吸引……

经过不懈的努力，黑龙还背不全26个字母，但已经能基本根据地上的字母表，磕磕碰碰地念下来了。念完最后一个字母，他仰首看向同伴，满脸的自豪与求表扬。

作为奖励，凯文笑着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替你拼写。”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定格了，黑龙从方才的全身心投入，变成了此时的怔忡失神。他的目光迷茫，声线低哑：“我不知道……”

这句话与凯文的“如果想保密也没关系”同时响起，二人都是一怔，随后黑龙摇了摇头，闷闷地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看着青年抿着唇、无精打采的模样，凯文探出手，揉了揉微卷的黑发，嗓音低柔地安慰道：“没关系的，再慢慢想想。如果走出魔兽森林都还没想起来，那么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也不错。比如小馋猫？大松鼠？”

黑龙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鼓着脸颊抗议道：“我不是猫！也不是鼠！”

凯文见话题转换成功，笑着握了握青年的肩膀，表达无言的支持。随后，他又在泥地上写了几笔，并指着道：“这是我的名字。”

“凯文？”

“对，跟着我拼一遍，k-e-v-i-n，kevin。”

“k-e……v-i-n，kevin！”

“对，念得很标准。”

黑龙的眉眼迅速弯成新月，他低头看着那个单词，忍不住也捡起一根树枝，在一旁描摹了起来。凯文在字型上稍做纠正，随着青年一遍又一遍地书写，心头也暖洋洋的，如烤火般温暖。

之后，凯文在地图上，标注了这一天的行进路线。并且特意将魔兽森林这片区域，重新绘制了一张更大型的地图，清晰地标上他们探明了的地形。这是他在野外冒险时常做的，至少能在山穷水尽之际，考虑原路返回。若是这片魔兽森林的地形能被完整绘制，那么对周边的人类而言便是福音，只不过自己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无法硬闯核心地带。

收起地图后，凯文见到身周的地面已经被青年写满了自己的名字。当青年如有所感地抬起头，与自己目光相触时，对方绽放了一个明快的笑容，并流利地念道：“kevin！”

“嗯。”凯文笑应了一声。

“kevin！kevin！”

“嗯嗯，很好。”

“kevin，kevin，kevin！我学会了！”

黑龙笑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充满甜蜜的成就感。凯文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学会念咒，并成功凝聚出光明球时，应当也是笑得这样灿烂甜蜜，引得老神父笑眯了眼……

被解下行囊的石英已经半卧在挡风的青石边，在安全舒适的环境中昏昏欲睡了。凯文起身取来崭新的被褥，选取大青石形成凹陷的夹角处，在防潮的薄垫上铺成大被窝，并解释道：“被狼骑兵追入森林前，我们为了减轻负重，丢了一条旧被褥。现在只剩下赖特夫人准备的这条了，你将就一下，和我一起睡吧。”

“嗯，好！”黑龙字正腔圆地答道。他还沉浸在自己初学字母的喜悦之中，学着对方那样宽衣解带，并大大咧咧地钻入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