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097章：狡兔死后走狗烹（上）(1/1)

晚霞散尽。豆油灯明灭的牢房里，林珠看到送饭来的林娴，就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

“小姐，奴婢打小跟随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忠心。小姐，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林娴拍拍她肩，笑容诡异：“珠儿，你放心吧！有我就有你。”

林珠盯着她的笑脸看了半天，忽有些惊慌，哑声道：“小姐，你今儿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林娴以帕掩嘴，恍然一笑：“杀你，我还要亲自来动手？”

林珠磕着头，涕泪交流，又看着林娴脸上飘忽不定的笑，她只觉无边的杂乱、无序，哭道：“小姐啊，你替褒洪德求情那会儿，奴婢都难过死了，以为你要舍车保帅了呢！小姐对

奴婢的大恩，奴婢纵然结草衔环，相报不及！你一定要救奴婢出去啊，奴婢想家！家里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

“珠儿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这儿。”

林娴说着安慰之语，拿出饭菜，面带笑意看着林珠吃完。

林珠忽然大叫腹痛，倒在地上，翻滚到墙角，绝望目光盯着林娴，五官扭曲：

“小姐……我一直忠心效力……你……好狠……”

林娴跳起来扑上去，狠狠按住林珠头，捂住她嘴，看着血从她鼻子嘴里流出来，看着她由四肢抽搐到僵直不动。林娴乜斜着眼站起，擦去手上污血，忽又跪地，哭声嘶哑：

“珠儿，对不起！我辛苦了这些年，不能失败。我会为你超度的！”

鸟无语，晚已阑，寒鸦归林，叶飘花飞。万物沐着灯影，亭台轩榭一片旖旎。

红灯笼的光晕透过紫云堂后厅的镂花窗，淡红的颜色在窗帷、几凳上缓缓流淌。

常林对凝望着窗外呆呆出神的杨子叶道：

“林珠诬陷二少主，背后必有主谋。我们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风从镂花窗吹起衣袂，杨子叶头上凤钗和心一起颤动，面色凝重：

“言之有理！说谎者，无非为了掩饰真相。褒姒这丫头今天冒死为德儿求情，情愿揽罪于己，可见忠厚。我这次押了她，原有些不忍，但为了虹儿，不得不如此。”

常林拱手道：“奴才深知夫人的良苦用心。”

杨子叶站起来走到窗前，看落花当空舞，莹洁美丽，头也不回地问常林：

“你忘了褒姒在我房里时的那桩通奸案没有？”

常林的几缕髭须随风飘拂，额上铜环闪亮，目光流转处面目肃然：

“如何能忘？正在审理褒姒通奸案时，刺客发来飞镖，险些伤了那人，飞镖被奴才挡开。发镖者，乃为杀人灭口。”

杨子叶拿出五星钢镖让常林看：“这镖乃是暗杀道儿的犬戎奸细所带，和紫云堂刺客的钢镖相同。犬戎奸细早已盯上褒府。”满怀的忧惧、痛楚、狐疑，以帕轻轻拭泪：“德儿追着他姨妈，被燕虹缠着打斗不休。他甩开燕虹赶过去时，他姨妈已经遇害……”

常林满面肃穆，言语铿锵：“这刺客出手又狠又快，似是早有预谋。但从兵器上看，他不是前者。或是褒府内鬼勾结犬戎奸细，要给我们制造更大的混乱。”

杨子叶面色如冰，凌空放射着寒气：“林珠诬蔑德儿，或是林娴指示，或是勾结外贼。害我妹妹的刺客若是内鬼，串通犬戎奸细……这当真可怕至极！”

常林斩钉截铁道：“大少主去京城，外人并不知晓，一定是内鬼告密！”

杨子叶心乱神疲，颓然回到座位，泪流满面：“侯爷，贱妾无能，害死道儿和我妹妹，还不知敌人藏在何处，真是有愧于褒家列祖列宗！你在大牢福祸旦夕，臣妾却无力营救……”

常林见她失态，动容道：“死者已矣，请夫人节哀。如今有三件当务之急：一，派人去京城救出老爷；二，全府戒备排查内鬼；三，把褒姒当内鬼杀了。”

杨子叶一个劲儿地摇头：“无力营救老爷，排查内鬼无果，不忍杀了褒姒。”

常林愕然凝望杨子叶，曾几何时，她杀罚果决的刚硬、冷酷尽失，颓丧、萎靡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常林默默移开目光，看窗口青枝拂动，满面暴戾：

“只有杀了褒姒，麻痹内鬼，才利于我们彻查真相。”

杨子叶心如乱麻盘结，无法打理，面色怔忡，将擦泪的绣花棉帕揉成一团：

“我欲派德儿进京，又怕他阅历浅陋不够老成持重。排查内鬼之事，你亲力亲为，再不要牵涉怡芳轩的人。褒姒暂且留着。”

林娴神色慌张地进来，哭得梨花带雨呼呼喘息：

“母亲，不好了，不好了！”

杨子叶猛地挺直脊梁，站起来：“不要惊慌，慢慢讲来。”

林娴跪地哭道：“我适才去给珠儿送饭，看到她七窍出血躺在地上，我用手一摸，早没气了。母亲，你一定要查明凶手，为珠儿报仇啊！”

杨子叶脑子里一声轰响，向紫檀椅后背上一跌。听镂花窗吱吱咛咛响得烦人，她看着常林，犀利目光掺着幽深莫测：“常统领，快去验尸，排查施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