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春寒料峭(1/3)

仍旧是那家有着各式各样小物件的摊子，仍旧是那个长相精明脸『色』蜡黄的摊主，不同的是，此时他的铺子前站着的却是个穿着寒碜布衣的穷酸小子。浆洗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昏黄长衫，头发悉数拢在米『色』的方帽里，抄着手低着眉，看不清楚面目来。

也不知道他在摊子前说了些什么，只见那精明的一直微笑着的摊主忽然变了脸『色』，将脸皱成了一团：“走开走开，我的摊子虽小，却也是讲究声誉的，你做什么过来问我这里顾客消息？走开走开！”

“老板莫要生气，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人终于是抬起了头来，苍白得有些发黑的面容，眼角一圈浓重的青黑『色』，眼袋下垂得厉害。整个人都缩在那件破旧的长衫里，说不出的穷酸模样，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这只簪子是我家妻子从娘家带来的，因为我的病才在你这里卖掉了，我现在想找买簪子的人也不是妄想买回来，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那小贩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伸手指一指路的东面：“她们往那边去了！”

“谢谢谢谢，老板大恩大德，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那人不禁『露』出感激的笑容来，抄着手埋着头依着原路又返回去了。

小贩总感觉有些什么不对经，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些，重新整理起眼前的货物来。好半天之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情不自禁的一拍大腿：“对了，这支簪子不是住在后院的真娘做出来的么？怎么忽然成了那小子娘子卖给我的了？”他踮起脚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看，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那人想做些什么，最后觉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终究将它抛到脑后去了。

*

却说九九三人，在街上走了大半天也累了，看看时间天『色』也渐渐到了正午。九九一想沐老头的面摊就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自己从马横刀离开汴津之后就没有再去找过他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忘本，于是便拖了十一去蹭饭吃。

沐老头的面摊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看不见其他的顾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靠在椅子上打盹。铺子上方的旗子依旧是缺了三点水，被烟火熏成了煤黑『色』；寥寥一张桌子三只椅子，其中还有一半物事是缺胳膊少腿的；那口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锅总是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只是闻不出任何的香味来。

渐渐的靠得近了，慢慢的还能听见老头如雷的鼾声。十一朝着她们俩摆摆手，小心翼翼的缩手缩脚的靠过去，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吓他一跳。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手抬起来，与他黑黝黝的鼻尖不过几公分的距离，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然而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一只苍老精瘦的大手一把握住，幼儿白嫩的小手落在老人干瘦的掌心里，说不出来的对比强烈。

“木头真是的，一点都不给面子！”十一嘟起小嘴，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责怪起他的不配合来。说起来沐老头与十一还是因为九九的缘故才认识的，可是事实上与他能称作忘年交的人却是年仅六岁的十一，光是从他对他的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

沐老头将十一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摇着脑袋道：“你当我傻啊？陪着你玩一趟然后看着你像只小螃蟹似的捏着我的鼻子不撒手？我才不干呢，我又不是你罗大哥那笨蛋！”说话的时候完全不顾及自己口中的那个‘笨蛋’就在跟前，还十分得意的朝着两人招手：“过来坐过来坐，不然十一这小子我可吃不消！”

别看罗一鸣是个外表粗野的大老粗，然而对着沐老头却是格外的尊敬，被他叫做笨蛋也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乖乖的上前来打招呼：“师叔……”

话才出口便被迎面而来的暗器打断，他信手一捏，被握在掌心的东西绵软中带着几分硬度，其间还有着细微的凸起——原来是十一的鞋子。

九九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鞋，径自去给十一穿上：“沐老头果然是沐老头，教出来的徒弟都是木头脑袋的！”她真是不明白了，光是她在当面被这样教训的没有一十也有八次了，怎么这个罗一鸣就是记不住改口呢？

沐老头果然也是生了气，一张皱成核桃似的老脸本来就不好看，这下子更是变得不堪入目了：“你要么跟着九丫头叫我沐老头，要么跟着十一叫木……这个不行，要么跟着邻居啥的叫我沐大爷，再不行叫我沐老板也行，做什么非要叫我最不想听的呢？去去去，给我滚到半里外的百味斋买十一最爱吃的点心去，在这期间九丫头和十一就在我这里待着了！”

罗一鸣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敢偷偷的看一眼九九，看她没有反对之后，这才一溜烟的跑离她们的视线。

十一好奇道：“罗大哥为什么这么怕木头啊？就是师……师啥啥的，也没有必要这样害怕吧？”一个叔字在老头子可怕的视线里，自动咽了回去。

九九瞪他一眼，责怪他不该给了小孩子这么凶恶的眼神。

他自觉自己做错，缩着舌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我们那里门规第一条便是尊师重道，加上这小子小时候在我手里吃了不少亏，现在养成了一见我就害怕的『毛』病！不过这可不能怪我，是吧？”

九九白他一眼，不理他，抱起十一放在一边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再指一指那口从来都是冒热气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