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入瓮(1/2)

桌上的茶浇盖着煮沸而燃的汤水，上下浮沉之间，不过须臾，茶的叶片舒展而开，随着茶汤起起伏伏。

面对着的两个人，皆有相同，又皆有不同。

年长之人冷峻着脸，却也带着几分威视。年纪次之的人，面容空颓，目光之间尽然涣散，对于对面的人的威视，丝毫没有放在眼中。

苏锦川终是开口说道“茶汤清澈，而味浓，这茶名唤雨中微露。齐州衙门里面藏了不少前年的霜露，用来烹茶最是怡然。沈大人品尝这茶可觉得如何？”

沈澈光抿了一小口，却又淡淡的说道“茶汤清幽而香，却是好茶。”

苏锦川看着沈澈光说道“霜露是齐州的霜露，半冷微冷之时，取之埋入地下，比起净雪清泉，太阳初升之前的霜露更让人沉醉于其中。沈大人饮着这茶汤，可曾感到了齐州的过往，不知这是否是沈大人记忆之中的齐州？”

沈澈光听着，放下茶杯道“微臣自幼家贫，尚且温饱已是不容易，这种讲究，微臣从未体会过。”

苏锦川看着他说道“昔日的沈家不该如此落寞。沈家的后人也应该保佑光复宗族之遗命。”

沈澈光听后痴然一笑道“如今沈家唯有微臣一人，就算要光复，非是一日之功。”

苏锦川听着，神色缓和了一些，又说道“而苏家，唯今也只剩下我一条血脉。昔日沈家蒙受不白之冤，家父为护忠良，也一并被奸佞陷害，如今朝廷虽是给我们沉冤昭雪，可失去的却永远不能再回来。沈家满门抄斩，而苏家被列为奴籍流放边疆，当时，我虽年幼，却事事都记得清楚，齐王殿下将我护了下来，给了我一条活命的机会。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会做。可不是所有人都会雪中送炭。”

沈澈光顿了一下说道“苏大人的意思，微臣明白。”

苏锦川说道“我听说当日萧家不惜悔婚于你，只为攀上镇远候的关系。拿着自己家的女儿幸福所不顾，只为了谋求家族利益的壮大，看似残忍，其实在士族之中比比皆是。齐王殿下迫不得已，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为正妃。不说皇子，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如此。”

沈澈光说道“这些微臣都明白，所以即便萧家悔婚，微臣亦是不怨。毕竟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而微臣不过一介草民，又有什么能够高攀的呢？”

苏锦川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沈大人如今也因为这其中的关系，由殿下帮衬着到了京中任职，眼下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好，那过往的烦忧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沈澈光听着说道“烦忧当真可迎刃而解吗？”

苏锦川说道“只要大人想，那一切都有可能。”

沈澈光听后淡淡的笑着说道“微臣受了殿下的恩惠，自然是站在齐王殿下这边的。官场势力之大，微臣进入之后也见着许多，也因为犯了别人的利益，差点死在了地牢中，不过好在微臣的命硬，这些都没难住微臣。想必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天意。苏大人借由茶汤来相比，又对微臣说了这些实在的道理，微臣心里都明白，有什么话，苏大人还是直说吧，咱们之间不必绕这么多的麻烦。”

苏锦川听着，脸色缓和了不少，啜饮了一口香茶，苏锦川说道“果然沈大人是个好说话的。今日我来此，不为其他，只为了沈大人而来，这也的确是殿下的意思。”

沈澈光说道“想不到殿下如此看重微臣，是微臣失礼了。”

苏锦川说道“殿下当然很看重沈大人，沈大人的才学品德俱佳，皆是人中龙凤。殿下本就欣赏有真才实学的人，比起朝廷上的官家子弟，拿着上万白银捐出来的闲官弄排场，沈大人年纪轻轻于科举之中中榜已说明大人之才学深厚。于大理寺之中兢兢业业，裴大人亦是看重沈大人，要知道裴大人的脾气可不是轻易抬举人的。沈大人之翘楚自然是殿下需要的。大人是千里马，如此英才，何不应寻求明主？”

沈澈光听着说道“千里马与伯乐的故事。微臣多谢苏大人前来与微臣说这些事情，微臣也感念殿下对于微臣的信任，今日相见，微臣心里也明白了，纵然微臣人微言轻，可若是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微臣自然会挺身而出，决不食言。”

苏锦川听着说道“有了沈大人的这一番话，在下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今日苏锦川不虚此行。”

沈澈光听着便说道“苏大人甚是客气，非是大人有求于微臣，而是微臣需要殿下与大人的庇护，沈澈光今日选择齐王殿下，也只是图内心之心安。毕竟京城之中，能算得上亲缘的确实再无他人。只可惜二姐姐已然故去，留下一地伤心与人相委。”

苏锦川听到这话，也倏然间愁绪涌至。秋叶轻轻的飘落，干枯的枝叶四散于空中。片刻之后，苏锦川缓然开口说道“逝去的人已经远走，水火无情，这件事情总归是遗憾的事，殿下心里也不甚好受。”

沈澈光轻轻叹道“人间无常事，世有离恨人。总归是天涯路短，只可惜她还那么年轻，连梦都没做够，便香消玉殒，自这件事出了之后，微臣心里感伤许久，从前幼年诸多在一起的情分，如今不过一把火，便消失的灰飞烟灭，微臣不过失去了二姐姐与雪竹妹妹，便感到了如此难过。想想那整个齐王府如今都已然化为乌有，殿下心内的感伤，不知该有多少。”

屋子里的温度伴随着这样的话题而渐渐寒凉。苏锦川说道“有时候，看起来风光的人生，不知道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