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春燕衔泥(1/2)
一场透地的春雨,终于在人们期盼的眼神里,飘落了下来,而且,一连持续地下了四五天,春雨细细绵绵,不急不躁地润泽着干涸已久的大地,润泽着千万农人焦渴的心灵。
田野里,不管是越冬的麦苗,还是荒原的百草,短短的几天,都争先恐后地吐出新绿,不遗余力地展示着生命的顽强,昭示着春天的脚步已经不远。
天佑苍生!
其实,真正能体会到“春雨贵如油”这句话真正内涵的,一般都是北方,北方冬春两季少雨多风,这对冬小麦的生长极为不利,往往一场透雨,就代表了丰收,代表了一直到秋,全家老少都不会再饿肚子了,所以只有这样的雨水,才能称得上贵如油。
而南方春季多雨,春雨不但不贵重,反而有些恼人了。所以南方通常有“春雨绵绵愁煞人”这么一说。
一场喜雨,润泽了土地的同时,也净化了城市的空气,寿郢城内的居民高兴的是,这两天,终于可以不再受那漫天飞扬的粉尘折磨了。
楚幽王八年的这个早春,几乎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李鹤是个例外,大兄押送货物从新郑回来,带回的消息,让他感到震惊。
韩国阳翟太守腾在秦人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带领几万韩军士卒,选择了投降,让本就弱小的韩国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都城新郑门户洞开。
韩王安和一众韩国的贵族们,在早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无奈地看着韩国的太守腾,摇身一变,成了秦国的内史腾,带领着原本属于韩国的子弟兵,调转刀口,杀向韩国。
李鹤知道,从这里开始,秦王嬴政统一六国的号角吹响了。五百万人口,一百一十万军人,这个几乎全民皆兵的战争机器,一旦启动,将无人能够阻挡。
历史的洪流,浩浩荡荡,绝非一人一事所能改变,通晓这一规律,能做的就是在这乱世之中,保全性命和实力,以待时机。
李鹤觉得,自己这个举家东迁的计划还得加快,虽然这个楚国还能够苟且几年,但他清楚地知道,历史上,自己身处的这个李氏家族的命运,并没有等到大楚亡国,便已经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了。
虽然李鹤不能清楚地记得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但涉及身家性命,绝不是儿戏,早做准备,自己腾挪的空间就大了,既然上苍安排他来到这个时代,冥冥之中自有它的道理,如果自己浑浑噩噩,错失了良机,就真的违背天理了。
但是,李为对李鹤的急不可待,表达了严重的怀疑,李鹤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只能无奈地沉默。
好在有家主李义在,他只是沉默了一会,便一如既往地选择了对李鹤的绝对支持。严令李为多派人手,加快进度,争取在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将作坊全部迁走。
身在同一片蓝天之下,项智的这个春天,是极其沉重的。
大兄项超在经历了一年多的苦熬之后,终于油干灯灭,溘然长逝,身后,只留下了一个两岁多的稚童项羽。
而父亲项燕,却行走在去往边塞军营的漫漫路途之中。南阳之变,不止是韩国朝野震动,它同样引发了楚、魏、赵三国的高度警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秦国已箭在弦上,下一步,秦军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不得而知。但各国往边界频繁调动军队,高度戒备,却是应有之意。
作为楚国的大将军,这时候的项燕,已经不能安坐家中了,巡视边塞,整肃军备,准备随之而来的战斗,是目前的第一要务。即便临行前,老将军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心中充满了万般不舍。他知道,此一去,再回来时,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他最为器重的儿子了,这个时候,老将军多么想留在家中,陪伴儿子最后一程。
可国家危难,怎能允许将军儿女情长?职业军人的修养,还是让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途。
王宫的高墙,锁住了自由的心灵,婚后的项智,终日沉默着,非万不得已,很少吐露半个字。除了偶尔翻阅书简,便是整日呆呆地看着大殿廊下那几只飞来飞去的春燕,看着那几只自由的精灵,飞进飞出,一日复一日,终于衔泥成窝。
长兄的辞世,让项智十八年的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也第一次真正知道了,死亡,原来并不遥远。
想着大兄临终前的那惊天一吼,那即便气息全无却仍然圆睁的双目;想着老父亲即便是上了远行的战车,却仍然不停回身张望的身形,项智心里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不明白,上苍既然造人,却又为何赐给人生这么多的苦难。
唉!项智心内微微一叹,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寝宫大门外。那里,笔直站立着侍卫石三和元觉。
项智不明白,为何李鹤坚持要把这两人送到自己身边做侍卫,难道这警卫森严的王宫,不应该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吗?
不管怎样,想来少年此举,总不会有什么恶意,应该是他对自己的一番牵挂吧,每念及此,项智心里便会涌起一股暖意。
尤其是那个叫石三的侍卫,偶尔没人之际,还会对自己偷偷地顽皮一笑,这笑容,让项智想到少年,也只有此时,项智才会觉得,原来这世间,自己还是有些许留恋的。
这个细雨绵绵的早春,王宫门尹曾柳的内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翻江倒海。
作为守卫大楚王宫的门神,曾柳的工作虽然责任重大,但却是单调而又枯燥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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