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回:宁德(1/2)
长治十年十一月二十,衡军自台州、海门推进至温州,歼灭小股乱军,乱军伙同倭寇,难逃回到福建;十一月廿二,衡军乘胜追击正式开拔进攻福建,于福安遭遇倭寇乱军联军,激战半日,联军败走,十一月廿四,扎营于宁德。
林燮元和九宝再也未能跟着大军前行,一个留在了宁波一个留在了海门,余靖宁上报了一个“有重要军情”就给糊弄过去了,名义上是接着养伤给他们安排了别的工作,实则就是监禁。
如今已然是隆冬时节,虽说这东海的海面并未如同辽东湾一样,结冰结成了千里沃野,却也是与夏日的时候不同了。
海水退潮的时候,有的时候退了一晚上,也不过三四个时辰的时间,滩涂上的烂泥就结上了好大一堆的冰碴子,有的时候结冰结得硬了,人马也能踩得上去。但通常是结冰结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冻不结实,表面上瞧着是上冻了,其实往上一踏,就全都陷在柔软的淤泥当中了。
由于打到了敌军的老巢,余靖宁、车四与谷成不再兵分三路,而是全都凑在了一处,他们在宁德待了三四日,车三手底下的斥候就在宁德附近待了三四日,终于探查到了一处倭寇藏匿的地方。
几个年轻的小斥候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水,水又结成了冰,这会子直接就冻成了冰碴子。这些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上火气旺,可耐不住宁德海边儿的气候又湿又冷,小斥候们一个二个全都缩着脖子,冻得牙齿打颤。
正是夜里起风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来,余靖宁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喷嚏声了。
余靖宁抬了一下眼睛,站的最近的那个小斥候还是一团孩子气,捂着自己的领口,鼻尖儿冻得通红。
他放下了手里头的战报,对着车三道:“先把这帮小孩儿领下去罢,换上干爽的衣服。对了,在去找厨子,让熬出一大锅姜汤来,一人一碗都别落下了。等到全都待弄好了,再过来与我汇报情况也不迟。正好,都在自己心里头盘算盘算,要怎么说才简洁明了。”
车三道了句“是”,就把自己手底下的一群儿小孩儿给赶着出去了。
余靖宁帐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名都帮他剪了剪灯花儿,让帐中更亮了些,问道:“王爷,再添一盏灯吗?”
“不必,这就够了。”余靖宁话还没说完,名都就在旁边惊呼了一声,倒是惹得余靖宁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儿,王爷,虫子。”名都把自己的手从桌子上揭下来,上面沾着好大一只虫子,“就是没想到,这种季节了,竟然还能见上这种玩意儿。”
他拍了拍手上的玩意儿,找了个巾子出来抹了一下,开玩笑似的扇了自己个儿一巴掌:“都怪小的,扰了王爷写折子。”
“行了,安静些罢。”余靖宁朝着他挥了挥手,名都冲着他行了礼,便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余靖宁正忙着写的折子,是在给朝廷上报最近的作战计划,顺带着……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好意思问朝廷要银子——这不是在问贺霄要银子,这就是问余知葳要银子,这就是把余知葳谭怀玠一群人全都往周扒皮的道路上逼。
开源节流,要节流自然不能从军费上缩减,那缩减的就是旁的东西了。
余靖宁一想到这里,就开始叹气,原本还想将刚写完的折子再看一遍,这会子却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
他穿的蟒纹曳撒是弓袋袖,这会子没缠护臂,袖口里便是可以兜住东西的。
余靖宁手往袖子里退了退,就有一样小玩意儿从袖中滑了出来。
余知葳在军营当中落东西了,不是甚么重要的东西。衡军的将领的戎服向来是曳撒,余知葳也不例外。余知葳走后,余靖宁亲自去收拾了她住下的营帐,竟然在床榻上摸出一只带钩来,也不知道是甚么时候从她的革带上脱落下来的。
余靖宁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发现带钩上的皮子已经磨断了,这才脱落了下来。
他现今手中,拿着的正是这一枚。
当初余知葳给他亲手做过一枚带钩,是贺他十五岁生辰的礼,当时嘴硬说不戴,其实一直都带在身上。
与他父母给他的那一枚,分别挂在两条革带上,换着系的,今儿恰好就是她做的那一枚。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带钩,有些不大敢回忆他们的过去。
听闻她已经平安到京城了,余靖宁如是想,京里可比江南要冷多了,只怕是雪也下了有一尺厚了罢。
他想着想着,就靠在了椅背上。
余知葳与他“绝交”之后,他就一直不敢去见她,但在军营当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夫又老让两人出去走走,难免有要碰上的时候。
落荒而逃就太可疑了,也只能是装作没看见,然后再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开。
实在避免不了了,余知葳也会礼数周全地朝着他道一句:“兄长万安。”
就像她小时候与他闹脾气那样,板着一张小脸儿,十二万分正经地与他说话,语调当中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可是这一回与平时都不同,他再拿出多少小玩意儿也哄不好她了。
回不去了。
想来好笑,他们在普陀山上的时候,也没有说几句情话誓言,对着的大佛甚至都是没有头的,可怎么就这么刚就那句“若有来世”灵验了呢。
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王爷。”门口传来的声响,将余靖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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