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傅家砚石(2/3)
的手册,一一摆画几上。凝神端详着父亲亲字,一瞬眼眶湿润,心海悲鸣。“殿下及冠那年,我拿于他,不受。他说两年之后,会有一位更合适的人来接手此物。当时我还纳闷,现在啊,真是感谢他良苦用心。”
廉衡湿润一笑:“他是良苦用心。且不说三年前,要我匡扶天下鼎革钞法,是一场‘纸上得来终觉浅’,便是现在,也难逃马谡赵括空谈误国。儒父教我三年,受益一生,侄儿心智亦成熟一层。我很感谢他。”
文隐山再短短一叹:“他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亦懂得铭恩。这了境阁,本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幽静,冷清,以前他常常来。三年前他忽然叫秋豪派人给此处添加地龙,当时我还纳闷了,后来你鸠占鹊巢,偶尔入住,我还奇怪好一阵。现在可算明白了。不枉你父亲,教诲启蒙啊。”
廉衡这才将视线从画几上的四件旧物上挪开,惊奇道:“您是说,父亲是殿下启蒙恩师?”
文隐山:“怎么,他没告诉过你?”
廉衡摇头。
“殿下刚及三岁,你父亲就去了云南沐府找他,原是受王命去领他回来,结果啊‘倒行逆施’,反而暗中使劲,配合沐王爷让他继续留在了云南。京城是非多,危险更多,这至尊宝座虽高高在上,有时,还真不如不坐。”文隐山不自觉慨叹,再道:“殿下五岁那年,也就是昌明十年,你父亲受命再次赶赴云南,那大半年,他带着殿下一路游山玩水体验民瘼。起初三月,说他圣命在身,不若说他违逆皇命,到处闲游教化皇子去了。”
大画家说时一笑:“差点忘了。其实殿下出生那年,你父亲曾偷偷跑去云南,关护过他们。洛妃当年女扮男装,潜伏玩转崇老先生的皇家经讲别苑,还是被你父亲发觉的。你父亲生性醇正,就连这刚烈傲娇的洛妃——九宫门老宫主坐下大弟子——云南一方诸侯黔宁王的胞妹,也是对他交口称赞,非要跟他结为什么‘义兄义弟’。不过,也正是那年,你父亲跑去云南,才遇上林昭,娶妻安宅,终摆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高帽子。”
廉衡赧然一笑,苦中掺甜似哀似幸:“若非叔伯,父亲和……父亲一切际遇,小侄终将一无所知。我很感激您。”
“怎么。崇老先生没告诉你?”
“祖父不愿提父亲的事,估计是怕我心猿意马、执迷不化。”
“老先生也是为你着想。”文隐山顿了顿道,“不瞒你说,三年前你初来,我就略微调查了你,廉衡一名,我一听就想到你父亲字号——廉贞、衡翁,以为是撷取他字号的后辈亲友,可当年无人生还,只当巧合,是自己多心了。”廉衡适时腼腆,文隐山再道,“看你当时,直冲敖广汪忠贤等人而来,我还以为,你知道实情。”
廉衡摇了摇头:“当年那些,都是一个……一个不可取信之人的转述,有真有假,在他口中,父亲只是一个锐意朝堂,拯救苍生的英雄。这也是,小侄三年前在殿试上有勇无谋,指摘百官逞一时之能的原因。如今孰真孰假,自得小心判断,也许,父亲未竟心愿,是有鼎革钞政之意,但绝非如此搅扰朝堂扰乱民生。”
文隐山凝视着画几上的旧物,语重心长道:“你乘势而来,我也无可阻挡。也不会多嘴劝诫,只希望,你用好你父亲心血,同时,保证安全。”
廉衡铿然点头。
文隐山细细扫量番少年:“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虽缺了些你父亲儒将风骨,又瘦弱许多,但听闻你聪慧绝伦,终归是留着他的血。”他说时又笑,“我竟不知,我这位君子无双的廉贞兄,在外边,另有佳人暖枕呐。”
廉衡尴尬。
末了问:“叔伯,何以隐居此处?”
文隐山:“说来话长,当年事发之后,就有人连夜偷来我家,东翻西找,我情知此处已不安全,急令管家携家眷连夜搬回南京老宅。而我,则带着你父遗物隐居山林。直到殿下一十五岁那年,我才回到京城,自此入住这瘦竹园,一晃七年。”
廉衡望着桌上物什,面露愧色:“父亲遗物,未给祖父,就是怕打扰他,可却给叔伯带来无尽麻烦。”
文隐山拂了拂衣袖,泰然正色:“君子死知己。何谓麻烦?!”
廉衡施礼,深深致谢。
傅宅寂灭当夜,乌叔曾连夜派人到崇门和文隐山居所翻找傅砚石遗留手册。在他看来,傅砚石出行前跑去崇门经讲别苑和文宅,留下的是“金银冢”信息位置,而实际上,根本不是。三本极厚的手写册,不是什么觊觎段氏金银的秘论,而是攸关举国民生的《赋税论》《银钞疏议》《鉴察篇》,而信件,也只是写给明胤的一封信札。
廉衡轻轻摩梭着信封,垂眸思忖:“父亲料到自己会出事。”
文隐山:“也许。所以他才将毕生心血,凝结成书,交付予我,待殿下及冠乃至登基,这财政税法国家机器,到了不得不改时,这些心血才会为人所重。”他长叹口气,“所谓世间大才,若无磐石之坚,何以成才,何以成事。”
因为心坚如石,所以纵死无悔。
“父亲在我这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曾遗留。有个儒生两年前在经舍里无心说,父亲当年将祖父经讲别苑里的书,看了个遍,有些甚至还有注记。弘文馆建成后,那些书,跟着祖父一道搬来弘文馆,散落在千卷万卷里。为此我激动整整一夜,从那日起,我没里,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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