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西楼(1/2)

一阵打开门闩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惊醒了把头埋在自己双腿间昏昏欲睡的千伶。千伶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白天买了她的那个男子，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男子没有说话，走上前拖着千伶就走。千伶只得任由他粗暴地拖着，跟着绕了好几条小巷。

这些巷子里的民居都相当简陋，在这富人聚居的城池中，竟也有这么个破败不堪的一隅。拐过一个弯，千伶被拉进一座不起眼的房子，就跟这里数不清的巷子里的每一间房一样，简陋、朴素。

“人我带来了，蔚大姐你看看怎么样？比上次几个好吧？”男子一改那天与老妇的冷淡语气，温言细语的说道。

“不错，果真是个细皮嫩肉的标致女娃。我就这脾性，要么不买，买了自然是要看得上的。”眼前的中年女子打扮质朴，身着青色的粗布衣裳，发间一支造型简洁的柳叶银簪，看上去精明又能干。她粗糙的双手轻轻抚着千伶白嫩红润的脸颊，眉间盈着满意和乘心。

“这个娃儿是我精挑细选的，买来的价格就不菲，您看……”男子见中年女子甚为满意，趁机加了价码。

“这我自然是懂的，你说个价吧，也得买得起才行啊。”

“五两银子。”男子神神秘秘伸出五个手指，慢慢的凑近她报了个价。千伶心想，二两银子买入，五两银子出手，原来是个贪心的人贩子。

中年女子蹙着眉细细思虑了半晌道：“四两银子我就要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

“好说，好说。”男子了然似地打断了她，爽气的笑了，“就四两罢……这下我可是分文不赚你的钱了。”

“那就多谢了。街坊邻里若是还要买媳妇，我定会为你美言几句的。”女子展开了笑颜，像是买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物件。

男子谄媚的附和着：“那就仰仗大姐你了。”

买媳妇？千伶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自己年仅八岁，就被卖了做人家媳妇了么？这可怎么办才好……正想着，已经被女子拉进了里屋。

“进了我家门，就安稳点吧。你乖乖的，自然有好日子，若想着逃跑，就莫怪我不客气。”女子说着，拿下了千伶嘴里的布团，解开了绑着她双手的麻绳。

“大娘，求您……”松开双手的千伶，立即跪倒在她的脚下，哭着求道：“求您放了我吧，我会还您那四两银子，只要我找到哥哥，一定会想办法还您的！”

“你可知四两银子是多少吗？”女子瞪大双眼厉声叫着，“我这可是倾其所有才买的你，你莫要再说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千伶知道四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不停的磕头，拉扯着女子的裤腿苦苦哀求，“我一定会还您……一定会，求您放了我吧！”

“你死了这心吧，我看了那么多个女娃都不满意，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个满意的，还会放你走？”女子把千伶从地上捞了起来，不给她继续磕头，“你给我安生点，好好呆着！”说着走出了房间，仔细的拴上了房门。

哭成泪人儿的千伶，跪在地上无力起身。环顾四周，房间虽然简单朴素，家具摆设倒是一应俱全，看起来刚刚收拾过，打扫的很干净。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褥，看上去也比较新。这户人家虽然很贫苦，但对她这个新买的媳妇看来还不算太差。哭累的千伶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心里思忖如何逃跑。房内有一扇窗，她查看了一下，发现是从外面牢牢拴住的。她使了使劲，打不开。除此之外，就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了。

看来，马上逃走是不可能了，只能先麻痹他们的神经，毕竟他们买媳妇还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自己先扮作顺从，等获取了他们的信任之后，便可以伺机逃跑。可是，这要多久才能获取信任，才能逃出去。一年？两年？三年？哥哥会不会很担心……想到哥哥，千伶的心就如同被刺刀一下一下的刺中，痛不欲生。

千伶被关了几天，女子见她虽然不声不响，却看起来还挺顺从，也对她稍微和气了一些。送来的食物虽然廉价，却也是经过了仔细的烹调。这几日千伶也看到了她未来的“夫君”——一个智障男孩，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整天只是傻愣愣的坐在天井里，永远只会看着天井上方的那寸天空发呆，有时看到鸟儿飞过会，便开心的咿咿呀呀含含糊糊的说点什么，这时他的娘便宠溺的搂过他，为他擦擦流下来的口水，眼里满满全是柔情。

千伶发现这个家里没有男主人，只有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女子每天在家里忙着洗衣、缝补、刺绣……她每天都忙到很晚，似乎就靠这些营生，她的儿子只会吃吃的笑，这个家看来没有一点生机和希望。

难怪她要买一个媳妇来，也许能抱上孙辈，是这个女子唯一的希冀了罢，若是有了孙子，以后哪怕她不在了，也有人替她照顾这个智障的儿子。千伶是一个良善的人，看到这样的家庭确实心生同情，可是自己却也何其无辜，如果要她守着一个傻子安心的住在这里度过余生，那么还是让她死了吧。所以逃跑的念头，从来在心里挥之不去，只是现在，尚未到时机。

转眼千伶在蔚家待了两个月，那中年的女子叫蔚枝，她的傻儿子也跟她姓，叫蔚宁。千伶表现的乖巧顺从，加上蔚枝本来就喜欢她，如今见她时不时帮自己洗洗衣服，端端饭菜打打下手，更是把她当自家女儿看待。街坊邻里都知道蔚枝家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