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3/4)
时兆面色剧变,连防守的招式都没来得及使出,只听到骨骼破碎的闷响声,壮硕的身体被一击而飞,翻滚着摔到山腰,不知生死。阿墨倏忽回神,眸底森寒,却面不改色,无慌无惧,直视此人的眉目。
那人看他一眼,淡漠得如同看个死人,伸手便要抓他手臂。
阿墨面寒心冷,取出袖中三宝短杖往他身上一点,脚步一踏,便要飞退,心中没有感情地想着:叔父想拜这人为师,称这人仙长,料定功夫超绝,便逃吧,自此天涯流落,等过个十年八载,此情或可断绝?
情伤比身死更痛,阿墨甚至放纵地有过想要死在骆青面前的念头,但他骆阿墨是堂堂男儿,岂能当真就此死了,而且死在一个陌生人手里?何况,骆青虽然背叛了他,却终究是他的叔父,是把他教养大的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这是无可报答的大恩。
阿墨转念间,空漠得像个近乎没有丝毫感情的器械,不论情感,只论恩义。他使出身上全力,身法不可谓不快速,却瞬间被一阵诡异的冷风束缚在原地,只是刚刚动了动便维持着先前挺拔伫立的姿势动弹不得,甚至连三宝短杖都如倦鸟投林般脱手而飞,落到那人手中。
阿墨便听到后方骆青的惊惧嘶吼,眼看面前男人靠近,心下空冷无边,已然无法回头。
那中年男子刚正的面庞沧桑英俊,不怒而威,淡淡地摇头道:“枉我分离气运让你诞生,你资质心性都堪称上佳,秉性却太过决绝,也太过痴情,为情爱一事便损伤心脉,以后如何能够修为有成?至今已是根基难铸,留下你来再无用处,徒劳坏我气运。你我父子缘尽,去罢!”
伸手往阿墨头顶轻轻一拍,宛如为他拂去头顶的雪。
阿墨不能动弹,听得“父子”二字,神情一愕,迅疾淡去,荒谬得几乎想笑,而这份恍然的荒谬刚刚产生,只觉头顶一冷,意识便如慵懒的雪落进冰寒的海洋,他骤然明白:“他要杀我。”
猛地涌起强烈的矜傲和不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无名力气,如同灵魂深处本是降临于世的、不容亵渎的神灵,厉喝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杀我?”
意识涣散的瞬间,似曾相识的话语突兀地从口中说出来,鬼使神差地伸掌往前一拍,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束缚身体的风强硬地震散,更砰然挡开那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的手。
那人被他震得倒退三步,面色惊然一变,似有惊喜:“你?你竟有天赋意境?”
阿墨也愣了愣,继而头晕目眩,这一下的力气直如抽空了他的灵魂!空虚至极的溃散感觉,让他回光返照般知道:“真的要死了?”
可是怎能会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叔父,死了如何才能再见他?
阿墨突然有些慌恐,霎时间什么伤情悲怒都苍白了下去,只剩灼热炽烈的真挚情怀,本能地转身,极目望向骆青,净澈的黑眸专注得满是骆青一人,强烈的不舍终于没了任何掩饰,像巨浪狂涛般涌上心间。
然而仅仅呼吸之间,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视觉和听觉迅速地消退,已经看不清与那女子相拥的骆青的脸。阿墨慌怕得厉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睁大眼睛空空地望着骆青的方向,只怕下一瞬就连轮廓都看不见,踉跄着伸手胡乱地扶住一棵枯树才勉强站稳,张了张口,竭力大声道:“叔父,恕侄儿辜负您的养育大恩,不能给您尽孝,您多保重……”
眼泪终于簌簌滚落,意识再不能撑住,突然散去,世间再无阿墨此人。
人总是为自己计划着遥远的一生,仿佛自己永远都不会死,然而祸福旦夕,突如其来,谁能预料,谁能抵挡,谁能永生?神仙难免三分劫难,何况在红尘中打滚的凡人?
身死万物消,生命的脆弱无法言明,一生一死,便是如此突兀,打得你措手不及。
“阿墨?”
骆青呆了下,看着挚爱之人倒在雪地中,大脑刹那间空白一片,剧烈颤抖起来,手也抖,腿也抖,无力的精壮身躯抖得像是风中枯叶,不敢置信地运极目力查看,却再也看不到阿墨身体的任何呼吸起伏,骤然如遭五雷轰顶,猛地挣扎痛吼:“阿墨!阿墨!”
像是一头身临绝境的凶兽,睚眦欲裂,眼底充血,刹那间竟流出惨烈的血泪。
吓得那女子慌忙松开他。
他终于得脱禁锢,狼狈倒地,喉咙突然被涌起的腥甜堵住。痛到极处,必定心伤,正应了那句“情深不寿”,张口喷出两口血来,才得以狂声痛哭,已是泪流滚滚,泣不成声,只悲呼着“阿墨”名字。但阿墨已死,谁能应答?
他得不到回应,疯狂入魔,拼命地往山顶爬,五指在雪中冻得僵冷,翻了几翻,英武沉稳的成熟男人,声腔恐慌得凄厉,嚎哭得嘶哑。
山顶那人也惊而变色,想着刚才阿墨反抗他时,那种无可比拟的神灵般意境之威,再看阿墨之死,虽然不是出自他手,却也是以凡人躯体被他法力打击之下,本能地激发了天赋意境,这才遭遇意境反噬而魂飞魄散,不禁神情剧烈变幻,再不复淡淡的威严。再听骆青痛不欲生,犹如疯魔,不禁闭目,沉下脸来,往山下一拂,散去骆青体内的巫毒咒禁制,也散去定住骆青的法力。
骆青已是满脸血泪,内力恢复,吼哭着一窜而起,直直窜到阿墨身边,刚要抱起,却猛地一颤。阿墨面色平静,俊朗依旧,泪痕结了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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