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天下女儿,皆吾骄女(1/2)
蜀中素来热,南京夜间已有一丝清凉,蜀中的夜却还是热浪袭人。前来祭奠杨廷礼的官员个个汗如雨下,却衣冠板正,无丝毫懈怠。
杨廷礼叮嘱人不用造墓,因有太祖开先河,不造墓还挺常见。无非是寻一方山水极佳之地,植几株松柏合半围之势,或个人有所好之地,也可择而安世后之身。杨廷礼好水,自己生前选了一块能看到浩浩江波的山,山向西面,每至下午有霞波泛泛接天流,极是美丽。
葬礼结束后,孟约抱着酒同杨阁老对饮了小半天,最后醉醺醺地被王醴扛下山。据说半夜还鬼哭狼嚎一般不消停,王醴向知孟约长情念旧,却还是很心疼,也很头疼。随着岁月长流一点点向前,将会有许多分离许多永别,若是每失去一人孟约都如此伤怀,岂不要把身体弄坏。
再想想,孟约还有那么多小美人,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学生……
“年年,你这样怎么行。”医家道怒伤肝,忧伤肺,眼下年轻,便是伤怀,也不至伤身,可待将来华年渐增,添了毛病。
孟约别的事都是易来易去,唯对生死二字,怎么都有些勘不破。好在回了南京,有儿女环绕,有孟老爷康健精神,还有王醴天天哄着她,几日重又开怀展颜。
“老夫生死看破,怎么会有你这么把死生二字看得大过天的闺女。”虽则女神太太离世时,孟老爷也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他又自己走出来,并且欢欢快快到如今。
“爹那时候怎么过来的?”
“就想着,我要由着自己沉沦苦海,你妈就是回来了,将来也认不出我来。我得活得健健康康,活到七老八十,都跟年轻轻一样精神,面目身条都还依约是壮年时模样,这样有朝一日她梦魂归来,也能一眼把我认出来,不至于她若少女,我却似老翁。”孟老爷说着笑看一眼在旁边搭积木的糖糖,糖糖是越长越像她外祖母啦。
说到女神太太,孟老爷又想起一事,笑与孟约讲古:“昔年鹿邑县令是个贪官,整个鹿邑被他弄得乌烟瘴气,那会儿咱家的织坊才巴掌大,倒没受什么迫害。鹿邑素多行商,家资丰者颇多,那县令逢家资丰者便逮着不放过,凡出什么事,甭管大错小错,总要刮破地皮。道是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偏那时谯郡上官亦庇护有加,寻常人真奈何他不得。”
“督察院每隔三年便要满大明吏考,怎么没被查出来?”
“人为恶也有别,恶如昔年县令者,人人是连怒亦不敢,何敢言。督察院三年一吏考,小地方总是看得不多,鹿邑也不是什么机要之地,地方官又是几年一任,有心蒙蔽,查不出来也是有的。”孟老爷说着叹口气,像是在回想当年的鹿邑光景。
孟约看王醴时,王醴摊手:“为官为吏,自有能的,也有才能平平的。”
“那很是,重崖监河南道时,河南吏治之明,谁不称道。”孟老爷心想:要没这缘故,怎么会让王重崖轻松娶到我闺女,非要好好刁难刁难不可。
“那县令后来怎么样了?”
孟约果然是有什么事就很容易转移开注意力的,王醴松口气同时,琢磨着回头把不要紧的陈年卷宗领回来,叫孟约打话本看着打发时间。
“那县令贪花好色,县令夫人有心和离,那县令却不许。县令夫人一怒之下搜集县令贪财害命的证据,却不想被悬念察觉,当时还是你妈胆子大心也细,悄悄在江边给县令夫人安排了一条船,将县令夫人直送往南京,这才把县令扳倒。当年,若不是你妈,那县令夫人能不能出鹿邑还两说,更别提告倒县令。”孟老爷只要说起女神太太,绝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县令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孟约好奇地问道。
孟老爷摇头,王醴却居然知道,他曾督河南道,河南道近些年的档案他都看过:“再嫁高门,如今儿女双全,且也抱了孙子。”
孟约轻轻拍了一下掌,这样的剧本才正能量嘛,要是把前夫告倒,最后自己因此被人忌讳,为人诟病,那就不是穿越者改变过的大明啦:“太祖真好。”
因为太祖,大明没有程朱理学,当年不是没有苗头,是有点苗头冒出来就被掐死了。大明实在有太多太多太祖的粉丝,太祖尊重女性,着意提高女性地位,在当时动乱之后,其实还是很有市场的,等到观念形成深入人心再敢提什么女子属阴,当贞顺柔从……真当大明的姑娘家是吃素长大的么。
况,太祖曾作过一篇以“天下女儿,皆吾骄女”的檄文,真遇上不公,姑娘们完全可以拿着太祖那篇檄文,把人怼到宇宙外边去。
既然活在这么好的大明,为什么还要整日悲伤呢,当然是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呀,不珍惜活着的人生,反而沉缅于离别的忧伤之中,挥手道别的人也不会高兴吧。毕竟,杨廷礼也是这么热爱大明的呢——若不是真爱,怎会甘愿呕心沥血,白首不休。
次日,王醴见孟约好转,终于能把贺老板急欲他转达的话说与孟约:“贺老板道,最多十日,年年就该给他《异术》的画稿了,再不给,要断顿的。”
孟约闻言顿时掩面嘤嘤嘤:“老天爷,十天我怎么画得完,师兄……”
“这事师兄真帮不了你,贺老板还催着我的稿呢,年年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得让她有点事忙,不然成天胡思乱想。
孟约:“师兄,你不爱我了吗?”
“在这件事上,抱歉,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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