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里荷花(下)(1/2)
“我们现在怎么搞?”江兆年缩着脖子,一一举目四顾,房中黑沉寂静,外头的喧闹之声仿佛遥隔楚云端。
谢棕琳捧了一簇火将偏房照亮了些许,道:“他们恐怕也只是见我们可疑,暂且先将我们扣着,待夜宴结束后再来细问。”
“我们现在出去大闹一场也不是不行,就怕到时人越来越多,最后我们插翅难飞。”
“或许人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谢棕琳道:“你是朝中通缉之人,他们扣了朝华诱我们过来,无论是你或是朝华,总之他们能逮得一个。你若就此出去大闹一场,自暴行踪,到时不需庆王动手,就这满院子的仙门道友,随便一人便能将你扣住。”
“天下修仙之人对天师一门之境遇本也心怀忐忑,庆王这招与其说是邀天下道友一聚,不如说是逼人站队,”叶秋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在天师里辈分不高,认得的人少,但即便只有一人想向朝廷邀功,我也跑不出这个庄子。”
“照我看来断不只一人,”谢棕琳道:“方才我不但见了洗尘山庄之人,还见了无双城的人。虽说天下仙友同气连枝,但天师的境遇摆在跟前,恐怕没几个人敢独善其身。”
叶秋声闻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师尊早告诉我要以天下正道为己任,我们一半在朝堂,一半在江湖,早知此路多歧。殊不知竟这般……”她没有说完,谢棕琳已晓得她的后话。
七泽道人的死是一片雪花,而后天子震怒,覆巢之下,天师一门几近灭绝。叶秋声由京师南下,临行前一一拜别的那几位前辈此刻都已销声匿迹,也不知是寻了个藏身之地或者被朝中锦衣卫捉了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众人自踏入琼海山庄之前尚以为庆王是想借朝华与东君的由头对天师下手。然而细细想来,天师一门几近全灭,叶秋声是在牢中或是在江湖又有何分别?
倘若能利用她的身份将天下仙友整饬一番,细细看一看各家对朝廷的衷心,如此一来,这天师余党方才算得上是派上了大用场。
叶秋声的手抖了抖,不敢深想,只道:“昔年宗晅大军压境,仙门人人自危,唯一人率众迎敌,此乃大丈夫之举。我小时候只以为宗晅已是至阴至邪,大奸大恶之人,后来年纪渐长,越发觉得,原来这仙门之中的大奸大恶之徒,竟都装点得这般……道貌岸然。”
“叶姑娘慎言,”江兆年道:“事已至此,感慨无用,我们得先想后招。”
由此门出去不难,难的正是后招。出,则正中敌方下怀,满院仙友见了叶秋声,便是一百人中混了一个墙头之草,此草也自得落入庆王眼中。不出,亦可,临衍独自一人往后花园那龙潭虎穴之地而去,横竖总有人自投罗网,庆王无论如何也不亏。
长夜如水,一地月华凝结成了霜白色。半晌,叶秋声道:“我断不能眼看着衍公子孤身涉险。我虽不认得他,但他的师尊之名是我从小听到大的……我们自小便听闻了天枢门广场上的那个巨鼎之典故,怎能弃他的弟子于不顾?”
啪地一声脆响,谢棕琳将那一捧火焰一收,屋里一时沉寂。她怀抱着双臂冷笑一声,道:“我说你们这些人怎的动辄伤春悲秋,这般磨叽?老娘好歹也是个五百年修为的地灵,实在不行便杀出一条血路。我倒十分好奇,这些个冠冕堂皇的仙门修道者,到底有几个能打!”
“谢姑娘此言甚是,更何况他们也未必愿意同我们打起来。我们装神弄鬼是一回事,但倘若当着众仙家的面再对天师赶尽杀绝……”
江兆年话还没说完,明灭的火光复又燃了起来。一室孤亮,几人忽听了敲门之声。
敲门之声细密而小心翼翼,在此暗影幢幢的偏房中轻微得仿佛恶鬼在挠。叶秋声头皮发麻,脖子一僵,凑到门边问了一句“何人”。
她短匕在手,蓄势待发,听了片刻,只听门外那人小心翼翼道:“里头可是叶姑娘?我是无双城清辉道长的徒弟,现带了几个帮手,愿帮叶姑娘脱困。”
几人一一对视,长舒一口气,门一开,只见门外站了稀稀落落四五个修道者。为首一人观之不足二十岁,他一身青灰色道袍像是洗了很多遍,直洗得有些发白。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神采奕奕的作道士打扮少年,这便是许砚之。想来无双城终于央不住脸,又不得不将这惹祸精带了来。
“天下仙友同气连枝,叶姑娘遇险,我们不得不管。”
便是这气势不足、小心翼翼缩在门边的寡淡的四五号人,令得叶秋声心头一暖,险些落了泪。
天下仙友同气连枝,单就这几个字便已道尽了一腔侠义。
“如此,那边有劳……”叶秋声一个“劳”字还没说完,只见一队人马手执火炬,腰间佩刀,往此偏房院落之中乌泱泱挤了过来。
为首一人侍卫头子也是个修道之人。他眯着眼睛将偏房外瑟缩的一群人打量了一番,道:“此乃偏房,不待客,这几位……可是跑错了地方?”他这一番半威胁带恐吓之神情颇为有模有样,无双城一群侠士毕竟年纪尚小,见此阵仗也被唬得一愣。
叶秋声见之不忍,心怀愧疚,分开众人往院中一站,大呵道:“我名叫叶秋声,乃朝廷通缉之人。你们要抓就抓我,恐吓人家旁人作甚?!”
侍卫头子不料她竟轻易露了底,一时也有些为难。他们扣人是一回事,浩浩荡荡扯着一众朝中锦衣卫将她抓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