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合州大水(2/3)

徐敦站上船头，“我家公子给刺史大人送过云门堰的堰工图，你眼小不识人，竟对衢园之主出口不逊！”/p

那军官见徐敦胖手圆腰，气势不俗，不由一愣，忽听身后有人惊喜道：“衢园之主，难道兰溪先生在此？”/p

军官回头一看，脸上怒色收敛，“于参军。”/p

来者踏至舷边，是合州录事参军于俊。/p

当年于俊任司田参军，与易筠舟相识。易筠舟面见刺史乔兴邦，就是于俊引见的。现在于俊升任录事参军，易筠舟却已过世。/p

于俊与莛飞短叙几句，遗憾一叹：“易先生当年预知云门堰之祸，果然印证，易公子，请你跟我来。”/p

莛飞和徐敦登上于俊的船，罗隽素闻于俊正直，稍稍放了心，两桨一兜，划舟而退。/p

于俊的船一出城门，堤上生死攸关的情景便扑入眼帘。/p

那决口足有六十步宽，决口两端打了星桩，架起浮桥，用以保护坝头，方便工事运行。/p

合州刺史乔兴邦在右侧浮桥上来回踱步，脸色比雷公还难看。/p

剑南督治梁安正和随从、副使、支使站在城楼顶上，亲自监督堵口合龙。/p

乔兴邦指挥了大半天，进展缓慢，浑浊的江水肆虐而入，乔兴邦只觉自己的锦绣前程被洪水冲得面目全非。/p

乌纱帽重若千斤，这压力化作孤注一掷的专横和急躁，埽枕不是下一个散一个吗？散一个，这些笨手笨脚的河工就给我杀一个。/p

泱泱暴雨，死去河工的血迹早被洗刷无痕，尸首也被填进了固堤用的土包，这堤中究竟埋藏着多少哀哀白骨，谁能记得清楚。/p

现在堤上正卷着六十步宽的巨埽，这回要整埽入水，一次合龙。/p

乔兴邦高声下令，命人把河工的家眷带上浮桥，倘若失利，就用你们的老婆娃儿、亲爹亲娘给我堵口！/p

埽枕是用于护岸、筑堤、堵口的巨大河工构件，卷埽需多人合力，先在堤面和捆厢船上密铺草绳打底，加一层梢枝芦苇，为埽之皮，然后压上泥土碎石，为埽之肉，中间横贯结实的大竹索，为埽之骨，最后边推边卷，以粗绳牢牢捆扎。/p

卷成之后，将巨大的埽枕推下河去，用竹索系在柱橛上，在埽上打进长木桩，使之固定，如此反复垒上几层，叠成埽岸。/p

河工们早把命搭在里头，哪知今日的洪水是降不住的龙王爷，两头同时卷埽，一下决口，不是散就是断。/p

无奈之下，乔兴邦一次一次命令加大埽枕的份量。/p

此刻这六十步的埽枕刚刚推至坝头，浮桥上不知生死的老幼妇孺已经哭成一片。/p

徐敦两手捏汗，乔兴邦高声喝令：“推埽下水！”/p

莛飞突然大喊：“乔大人，不可！”/p

乔兴邦大怒，在暴雨中左右环视，“谁吃了豹子胆？”/p

于俊急忙跳上浮桥，“乔大人，衢园易公子有堵口合龙之策，卑职特地将他领来！”/p

易氏父子是真正知道云门堰底细的人，剑南督治梁安就在城楼，易莛飞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乔兴邦哪能给他开口的机会，当即怒斥于俊：“你好大的胆，这时候领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过来，现在不是纸上谈兵的时候，还不下去！”/p

于俊恳求道：“乔大人，当年建阳江大水泛滥，正是易先生指正合龙之法，率领三千军民抢堵决口，救了千家万户的性命，易公子秉承父志，精通水利，卑职斗胆抗命，请你听他一言！”/p

乔兴邦指着决口，“每耽误一刻，大水就多淹进城一分，于俊，你担待得起吗？来人，把这几个人带走，回头再治罪论处！”/p

莛飞正要抢身上前，徐敦伸手将他拦住，低声道：“小飞，现在不是抢辨的时候，咱们等着看！”/p

几名军士手持刀剑，将于俊、徐敦和莛飞推向浮桥远端，乔兴邦扬手一挥，“推埽下水！”/p

众河工卯足力气，将埽枕轰隆隆推入决口，可那埽枕实在是太沉重，还没完全入水，已经惊心动魄的断成三截。/p

乔兴邦恼羞成怒，正要下令将浮桥上的河工家眷推下水，莛飞不顾刀剑阻拦，奋力前冲，“乔大人！我愿立下生死状，堵住决口，倘若失利，我立刻投江自尽！”/p

徐敦大吃一惊，可莛飞已经将话喊出了口，再也收不回来。/p

梁安在城楼上目睹此景，传令道：“问问这年轻人有什么办法。”/p

乔兴邦不敢违拗梁安之令，只得让军士把莛飞带上前。/p

“易公子，生死状是你自己说的，我给你一个时辰，办不到的话，就和这些人一起去见龙王！”/p

徐敦怒道：“一个时辰？你哪里是堵决，你是想借水杀人，堵我家公子的嘴！”/p

乔兴邦冷笑，“治水有方的衢园高人，我还以为你们施个法，念个咒，就普渡众生了呢。好，易公子，我给你两个时辰！”/p

莛飞直视他眼中的恶毒之色，这唯一的机会，无可选择。/p

他将拳头一攥，“乔大人，这里的人归我调配，两个时辰后堵口不合，你将我碎尸万段，投进江中！”/p

乔兴邦拍了拍手，“请便！”/p

暴雨如鞭，浮桥上的百姓望着惊涛怒水，一个个停止了抽泣，只用交杂着希望和悲凉的眼神，目送这个单薄的年轻人大步跨上堤坝。/p

徐敦紧跟在莛飞身后，于俊召集了河工头目老邓、阿牛和各军营的指挥使，众人结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