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艰凿深井(2/3)

“那懒丫头，逼到绝路才肯卖力。”/p

“谁说的？我看她为两块新鲜糕饼就肯卖力，这招百试百灵。”/p

叶桻隐隐一笑，想起雪崚坐在秋千上吃饼的样子，拿饼的手上，虎口处仍有明显的蝠王牙印。/p

心里蓦的一刺，自己叫她受了那些苦，好多惊痛混乱的情形，很久之后才渐渐清晰。他在青阁婚堂上狠声训斥时，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此刻慢慢浮现在昏暗憋闷的井里，那眼中之伤，到现在都没读透。/p

莛飞见叶桻忽然着了魔似的飞快猛凿，身下开炸一般，实在是和这些石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再一看，恨的好象不是石头，而是他自己。/p

莛飞连忙拉绳摇铃，通知张启、袁顺换班。/p

长兴七年十一月十四日，柘县全县祈雨。/p

惠济河床中筑起sān_jí方坛，坛高二尺，阔一丈三，坛外二十步以白绳为界，布八面黑旗，坛上设八海行雨龙王神像，旁有道士拈香念诵。/p

惠济河并不是附近最大的河，但这名字吉利。近千人的队伍夹老带少，出了县城，灵霞寺住持和众僧手持皂幡颂经开路，贺县令和县丞、县尉、主簿等人随行其后。百姓结一条八丈草龙，敲锣打鼓，边舞边行，出北门，入惠济河床，十步一叩，至坛前颂词祭拜，杀鹅洒血，颂罢再拜。/p

莛飞和叶桻远远立在岸边，望着荒野干河上黑压起伏的枯槁人群，感慨无语。/p

论灾情之广之毒，此次淮北大旱在史载当中根本排不上名，亦还未到“白骨蔽野，草根尽，人相食”的惨境，可这是易莛飞首次自担责任的救灾之行，肩承之重，百姓之苦，印象太深，一生难以磨灭。/p

两人把张启袁顺换出，继续埋头闷干。/p

入夜之后，叶桻俯耳聆听，已能听到石下悉悉嗦嗦的声音，立刻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双臂贯劲，气提丹腑，铁凿喀嚓一响，插碎岩石，破开一个一尺长的大缝，一柱水噗哧一声，银枪似的标射出来，扑灭了灯，将两人浇得透湿。/p

叶桻在黑暗中又狠力凿了几下，破缝裂成三角形的洞，水喷如鲸，顷刻淹到腰际。/p

两人的大笑都被水声淹没，水涨得太快，叶桻背着莛飞一拽绳索，腾身攀上，那水便在脚下疯追猛赶。/p

张启听见动静，用力拉绳相助，袁顺跑回县城，一路哑着嗓子高喊：“贺大人！有水啦！”/p

贺县令处置了一堆繁杂事宜，正在召人继续帮忙凿井，自愿者里有老有少，等在衙前听候安排，袁顺飞报，全县惊动。/p

贺县令身后跟着足有一两百人，出北门直奔小郭村来，几十枝火把耀如火龙。/p

来到井前一看，张启正在抱着捅豪饮，举火一照，井下镜子似的水就在十尺之遥。/p

贺县令干涩了太久的眼睛和这井一样，突然有了活气，冒出水来，拭了两袖子的泪。/p

身后百姓欢呼雀跃，纷纷高喊：“祈雨应验啦！惠济龙王显灵啦！”/p

城中涌出更多的百姓，到井前争相饮水，然后又齐到惠济河中叩谢龙王神像，手舞足蹈，宛如节庆。/p

贺县令左右寻找，才见两个黑不溜秋的泥人在远处一棵枯树下面，一躺一坐，坐着的人在给躺着的人按揉肚子。/p

贺县令急忙小跑上前，“易公子，这是怎么了？”/p

叶桻道：“他不等把水定一定，就一口气喝了好多，现在肠胃不适。”/p

莛飞面上尴尬，“贺大人，不妨事，这井水质极佳，清透甘甜，是我空腹喝猛了，多解几次手就好。”挣起身来转向树后，“你们离远些！”/p

贺县令撸须发笑，本县的真龙王，还是个孩子呢，这书呆子气怕是和他爹一样，一世都难消尽吧。/p

叶桻本不信什么求神祈雨，但这一年真是巧，求雨之后当夜井通，十日内就下了入冬第一场雪，总算没有秋冬连旱。/p

水荒解除，坏粮之事依然悬而未决，柘县存粮不足，加上衢园义粮，仍然捉襟见肘。/p

其实此刻运河淮南段正堵着从江南北上运往东都的漕船，运河水道枯竭，须得步步关闸蓄水，许久才能放行一小段，粮食就在淮北灾民的鼻子底下缓缓蹭行，却可望而不可及。/p

西京朝堂之上正为是否发放漕粮展开暗战，中书令杨柬提议截漕赈灾，移粟就民，旱区免除赋税，粜籴本是便民护农之策，以稳物价，天害之时当行其利。门下侍中和户部尚书则言灾情待考，漕粮为国税之本，不可轻动，以防报虚渔利，国帑漏空。/p

广成帝并不亲政，每日在归真观内修炼仙体，一切由宦官朱承恩传奏。/p

朱承恩嘴唇蠕动，递上奏折，广成帝随手翻开一本，撂于案上，“十月放粮万石，哼，光毫州一府就月放万石，现在又盯上朕的漕船了！”/p

侍立于天子身侧的太子李麒道：“父皇息怒，如今百官不一，难有定论，儿臣愿往淮北，查看灾情。”/p

广成帝抬起眼皮，目光在李麒身上淡淡一扫，复又闭上眼睛，继续诵经。/p

叶桻接到方重之的消息，说太白宫江东惊春栈主卫瀛奉宫主邝南霄之命，渡粮一千五百石过江，抵达庐州，要叶桻和莛飞回寿州接应。/p

两人喜出望外，邝南霄援手已不是一次两次。/p

莛飞笑道：“太白宫主的确大度，林姐姐拒婚，多少令他难堪，邝宫主却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