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场(1/2)

“场”是一个耐人玩味的词。/p

《现代汉语词典》对“场”的解释，其中一个意思是：指某种活动范围。例如：官场、名利场、逢场作戏。/p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场”的存在，府衙便是一个“场”的存在。/p

文立万把三班府衙划归宋功名代管，目的是要把府衙的警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安排秦为径多听多看多想，目的是在府衙设置自己的耳目；调阿福来府衙当差，选拔可靠衙役，建立护卫，除了保证自身安全外，一旦有突发事件，这些护卫便能以一当十，成为他手中的王牌。/p

谭令会在府衙培植的势力众多，作为谭令会的对头，文立万手中的牌并不多，他要干事，就必须先将府衙内部的人理顺。/p

通判陈光宗是进士出身，又有他远房舅舅谭令会帮忙使劲，很快就做了苏州府的通判，官及六品。/p

谭令会被抓之后，陈光宗很是害怕。谭令会干得那些事，他或多或少有所参与，现在文立万做了知府，他极怕文立万找他麻烦。/p

但文立万上任后一段时间，似乎并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陈光宗一颗紊乱的心慢慢得以平复。/p

廖化隆留下的同知空缺，陈光宗已经不敢奢望了。/p

文立万不收拾他，便是放他一马了，哪敢再想升官的事情。/p

文立万将廖化隆分管的三班衙役，交给宋功名代管，令陈光宗颇有不祥之感。/p

三班衙役类似皇宫的禁卫，文立万将三班衙役交给他的亲信宋功名掌管，目的不言自明。/p

陈光宗下班时候，刚好遇见文立万，便随口邀请文立万去家里吃饭。/p

他知道文立万这样身份的人，不提前专门下帖邀请，人家是不可能答应去他家吃饭的。但他还是这样说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主官面前说出这样轻浮的话，也许就是郁闷而已。/p

事实上，今天他确实在家设了饭局，邀请苏州府推官顾本立吃饭。/p

在苏州府衙，两人都是进士出身，都是谭令会的门生故吏，都是朝廷佐贰官。/p

所以两人最投脾气，闲暇之余，互请对方到家小酌几杯，是常有的事。/p

佐贰官的官阶低于主官，但并非主官之属官。这个官职是皇帝为了在主官身边掺沙子，特意设置的官职。既要辅佐主官，又有监督主官的职责，可以直接给皇帝上奏章。/p

陈光宗是个美食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苏州府衙的人都知道，他家的苏州本帮菜质量上乘，并不比得月楼的菜品差。/p

两人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府衙的那些事上。/p

陈光宗问道：“推官可是知道知府大人最近正在厉兵秣马？”/p

顾本立兴致在盘中的碧螺虾仁上，只顾咀嚼着虾仁，不经意答道：“他想拿谁先开刀？”/p

陈光宗闷声道：“现在还看不出来。”/p

顾本立喝下一口美酒，说道：“那陈兄怎么会有‘厉兵秣马’一说？”/p

陈光宗小声说道：“三班衙役已经划归宋功名管辖了，此事难道不是‘厉兵秣马’？”/p

三班衙役等同于府衙的兵力，以前是五品同知廖化隆掌管，现在把这块切割给只有八品的宋功名，这么大的事情，顾本立竟然毫无察觉？/p

顾本立嘿然一笑，继续吃菜喝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p

这潇洒玩得有点大了吧？/p

陈光宗看一眼顾本立，内心对顾本立的迟钝神经，深表蔑视，一脸怏怏不乐。/p

文立万就要下手动刀子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啦。/p

顾本立自然能感觉到陈光宗的急躁，便悠悠说道：“要我看，文立万下车伊始，绝不会贸然行事的。我个人看法是，对知府大人，你我要鼎力相助。”/p

陈光宗不由瞪大眼睛，直视着顾本立，一时不能理解这小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p

你我都沾了知府谭令会的光，现在文立万搞倒了谭令会，你倒要对文立万鼎力相助？/p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通判大人还有更好的妙招？”顾本立仰首饮下一杯美酒，咂巴着嘴唇，说道：“文立万是给皇上赚内帑的人，是微服巡抚苏州的钦差，是张居正手下的红人。你我就是两枚鸡蛋，文立万是一块石头，石头砸鸡蛋，砸也就砸了，活该鸡蛋倒霉。鸡蛋砸石头，砸也就砸了，活该自找倒霉。”/p

陈光宗眼睛瞪得更加溜圆，叹道：“莫非人为刀俎，我甘为鱼肉乎？”/p

顾本立哈哈笑道：“陈兄应该明白，如今你我已为鱼肉，岂能变鱼肉为刀俎？我的意思是，你我不仅要对知府大人鼎力相助，而且要逢迎巴结，让他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块硬石头只能放在火上烤，直到烤得酥烂，那时候，或许用鸡蛋轻轻一敲，石头就会化为齑粉。”/p

陈光宗瞪圆了的眼睛缓缓变成月牙，双手一击，赞道：“妙招！真大智慧也。哎呀，这个想法真是妙不可言。”/p

真没想到顾本立城府如此之深，这个计谋简直堪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p

鸡蛋碰石头的事情确实不能做哇。/p

难怪这些天顾本立见了文立万，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原来人家早就参透了文立万的软肋，早就心中另有所谋了。/p

顾本立见陈光宗一脸的推崇敬仰，自我感觉值瞬间上升到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