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听雨小楼间(4)(1/2)
而那句“此生若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之后,云霖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折扇。/p
他没有伸手去接,仿佛那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直到屋檐漏下的一滴水被风吹进来溅在他的手背上。他终于回神,揉揉眉心,朝外一望,那双蓝眸在月色中愈发清澈透亮起来:“雨停了,云散了,明月方可昱乎长夜。小侯爷乃是重情重性之人,只是在下却怕担不起这声‘子期’。”/p
元毓爽朗一笑:“怕什么怕,我说你担得起,自然就担得起。”/p
云霖却在这时扫兴道:“可是,在下还未曾解开小侯爷所有的疑惑。”/p
元毓乍然收笑,闷声不语。/p
云霖便接着适才的话题:“第二件事,钟鼓馔玉不足贵。曾经在下的家中确如陶朱之富,虽不及四大商贾,但为鸾镜公子日抛万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p
元毓点头道:“既然你把话坦诚到如此地步,我也不必继续隐瞒。在此之前,我曾派人去调查过你,西楚衍州确有楼姓大家,但不知为何在昼夜间就家败如山倒?”云霖叹道:“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小侯爷为何不想想衍州是谁的封地?”元毓当真皱起眉头想,而后咋呼一声:“慕子高。”/p
云霖苦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伐利落干脆,行事绝不拖泥带水。这些都是鸾镜公子对六皇子的评价,也是在下另觅高就的第二个缘由。”元毓听着,眉头紧蹙,提起筷子来夹颗蒜瓣,没有入口,又放回碗中。云霖起身给他倒杯酒,不紧不慢地续道:“六皇子十三岁就领军,十六岁灭一国,若是胸无城府,怎可行如此大事?只怕那城府比天高,比海深,非我等常人能企及。”/p
元毓问道:“难道你也不能?”/p
云霖轻轻摇头:“论起城府来,在下实不及六皇子,况且之前在下的心在山海外。”/p
元毓截话道:“那如今你也算是踏入红尘,何不与他较量较量?”/p
云霖浅笑着喝下一杯酒:“说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在下自小和六皇子斗法,时而在下赢,时而他赢,后来却因某一件事,在下一败涂地,此后再无翻身的机会。”/p
元毓坐直一些,奇道:“何事竟能让你也一败涂地?”/p
云霖也不隐瞒,坦诚道:“这要从师门承恩时说起,在下与六皇子自小对天下一统的理念就不同,在下认为:‘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故应行无为之道,顺其自然、不妄为、不作为,天下迟早能够大统。’;六皇子则认为:‘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戈,虽战可也。’”/p
听到此处,元毓低声呢喃:“唔,这点我倒是认同慕子高。”/p
云霖也不恼,微微一笑,淡然续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是非成败转头空。战,可成美名,可成骂名。但终归世上只有几人能够占据史书几页,倒头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都在他人的笑谈点评之中?”/p
元毓驳道:“若能留名史册,管他生何欢、死何苦,都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p
云霖的脸上遂露出微妙的神色来。停顿片刻后,终还是澹澹道:“只能说人各有志,否则在下也不会与六皇子有那般痴缠。其后,我俩结伴游历神州,恰逢灵衫国南侵,我们在西楚平野处遇无数逃难流民,也是在那里,我与六皇子各持己见,争论整整三天三夜……”元毓急道:“后来呢?”云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续道:“后来的事,小侯爷也就都知道了。六皇子毅然回熙京请命出征,以十三岁幼龄领军,十五岁综合百家之道改革税、军、法,十六岁灭灵衫,俘获降士四十余万,名动四方。”/p
元毓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云霖:“你那时候又有何作为?”/p
云霖没作答。半晌后,竟是拿起元毓送给他的折扇,一点一点展开,笑容若烟雨雅淡:“依我看,这首《少年游》太过锋芒毕露,后半厥何妨改成这样:人生得意莫言早,韶光霈夭桃。凤鸣朝暾,车尘马啸,喝汤全忘了。”/p
元毓怔愣一下,随即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雅俗皆备,好词啊好词。”/p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笑,他揩揩眼角笑出的泪,续道:“心境却连我的那首都不如。不过嘛,你难道是要告诉我:那时候的你就是这么避世的?”云霖轻轻点头。元毓遂咬牙切齿道:“好吧,我现在总算知道点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他慕子高整治楼家就是为了逼迫你出山。哼,由此可见他有多么自负,生怕找不到仇敌与他消遣。”/p
“那倒不是,他让我出山未必是要与我为敌。只是在下不愿与他为伍。如此才不慎连累到小侯爷。”/p
“连累到我?什么时候?”/p
“龙脊山的刺客其实是因我而来,却错伤到小侯爷。”云霖无奈叹道,“在下也是在事发后的第二日才调查出此事,否则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当晚就冒险出山,幸好那些刺客先前行动失败,不敢贸然下第二次手。”/p
“那些刺客是慕子高派来的?”/p
“是的。”/p
“那你真是摊上大麻烦了。”/p
“所以,那日在龙脊山,我投诚很快。”云霖眉眼一弯,笑得竟有几分俏皮,“小侯爷给我几个台阶,我顺着顺着也就下了。不然……”/p
“不然什么?”/p
“不然以我的脾性,定要傲上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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