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欢（九）(1/2)

十一月末，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街上都已经开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了。/p

沐暮中午去税务局帮小公司处理一些事儿，还没来得及吃饭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p

“妈，什么事啊？”/p

“没事儿，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过年？”电话那头的沐妈妈一脸慈祥，四五十岁的人发丝有些许银白，常年生活在乡下，岁月的痕迹明显。/p

“公司放假安排还没出来，等我买好了票再告诉您。”也不知道今年公司怎么安排放假的，更不知道她需不需要留守公司值班，只能等买了票才能安心。/p

“好好好，买了票就告诉我，我和你弟弟在家准备过年的东西就行。”好久没见女儿了，沐沐妈妈也多想和自己女儿多说说话，倒也知道，沐暮需要上班，不能过多打扰。/p

沐暮听到了电话里头妈妈有些哽咽的声音，每次给沐暮打电话，妈妈都会这样，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沐暮知道，自己的母亲心里想什么，但是自己却没办法帮她，心情也跟着有些许低落，渡人不渡己，大概就是她们这样的吧。/p

“等我月初发了工资，我就往你账上转钱，您拿那些钱去花就行。”沐暮心里盘算着，现在月底了，公司月初发工资，到时候把一半的工资交给妈妈应该够置办年货了。/p

“没事，你弟弟现在也赚钱了，他有钱，你不用打很多回来。”一想到家里照顾妈妈的小弟，沐暮心里满是愧疚，小弟今年才19岁，可笑的是他已经出社会好几年了，在这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小弟连初中都没上完，就跑出去混社会，一想到当初的缘由，沐暮心里不是滋味，除了愧疚，还有亏欠。/p

“妈，他好不容易赚的钱，你让他自己留着就行，我有，我工资够花。”沐暮抿了抿唇，当姐姐的，家里的责任应该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刚成年的小弟身上。小弟赚的钱都是辛苦钱，没文凭，从底层工作做起，沐暮见过他在ktv当服务员，也知道他风里雨里给别人送外卖，到如今，才刚有点样子。/p

沐暮永远都忘不了刚12岁的弟弟对已经上高中的自己说的那些话。/p

“姐，我不想读书了”/p

“为什么，成绩这么好，应该努力读书，将来上个好高中，再去个好大学。”/p

“姐，家里你就要上大学了，哥也要上大学，如果我继续读，家里太困难了。”/p

彼时，沐暮和小弟沐飒正坐在屋檐下摘菜，父母都不在家，沐暮刚上完补习班回来做饭给两个弟弟吃，还得赶去高中上晚自习。/p

“不会的，等我上了大学，我就去兼职，自己养活自己，然后你……”/p

“姐，我们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爸妈那个样子你也懂，反正我不想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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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暮想着当初小弟和自己说的话，眼眶慢慢红了，沐暮吸了吸鼻子，迎着十一月的冷风，望着天空，硬是逼自己把眼泪收回去。/p

曾经人人羡慕，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心酸。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开家长会，爸爸去了，后来同学都在沐暮面前说“沐暮，你爸爸真帅，好年轻。”那时候沐暮被夸得心花怒放。/p

小学毕业的时候，沐暮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但是因为是异地考生，没办法在当地上最好的初中，爸爸忙里忙外，后来一向被人喜爱的班长当着沐暮的面夸“你有一个好爸爸。”那时候沐暮但笑不语。/p

上了初中，沐暮成为了班长，在那个初中成绩优异出了名，一向不爱给沐暮开家长会的爸爸，每次都会到，后来沐暮的班主任当着沐暮的面夸“沐暮你有个好爸爸。”/p

是啊，人人都羡慕，他有个大智若愚的爸爸，温柔贤惠的妈妈。可是只有沐暮知道，五岁的时候，爸爸把妈妈打趴在田埂边，那时候已是凌晨，六岁的时候，爸爸拉着沐暮的手问“如果父母离婚了，你要跟谁。”/p

上了小学，姐弟三人一个学校，从来都是自己摸索着去学校，爸妈忙，开家长会的时候，从来都是妈妈一个人给姐弟三人开的，一晚上妈妈一个人串了三个班，唯一一次爸爸给沐暮开家长会，还是妈妈威胁之下，两个人打了一架，爸爸才去的。/p

上了初中，沐暮成绩好，需要家长在家长会上发言，满足了作为男人的面子，于是爸爸才会每次出席。/p

幸福的背后都是假象。/p

能被人轻易夸赞的幸福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每个人都是演员，一个完美的演员，表演得毫无破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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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妈妈的电话，沐暮心情低落了很多，强忍的泪水，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任由寒风刮脸，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心都是麻木的了。/p

每次触碰到过去的回忆，沐暮都像是阴魂出窍一般行尸走肉，那些日子，伴随着争吵，家暴，冷战，每每在脑海里盘旋时，沐暮都会害怕，怕那样的日子还有，还会无限循环。/p

沐暮在大街上游荡，脑子里已经没有下午还要上班的概念，幸好林小溪及时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她才没迟到。/p

“沐沐，你怎么啦？”林小溪开着车，刚接到沐暮，就看到她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心情很低落，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发呆。/p

“我没事。”沐暮头也不回，有些沙哑的声音，林小溪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肯定哭过。/p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