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梦(1/2)
不眠不休地干了七十二个小时的返工活,第四天,在这种超负荷劳动强压下,一些体质差的在押人员陆续倒下,负责劳动的温干警这才放话让我们午休一个小时,晚上正常就寝。/p
这三天里,我盼着能有人来提审我,让我离开监室权当到提审室里休息一下。/p
可张卫民说不来,还真就不来提审我了。让我考虑,我累得像条狗,连觉都没得睡,哪有精力考虑案情?/p
许是担心体力透支干不出活,这四天的伙食还算不错,而且管饱。/p
今天的晚饭是包子、小米粥,包子馅尽管很难吃,但包子很大,皮很白,每人三个。/p
于春华个头高,饭量也大,包子我就吃了一个半,剩下的都给了她。/p
“谢谢。”她也不推辞,嘴里嚼着包子含混地对我道了声谢,闷头继续吃。惹得一旁的林胖子和刘红梅眼热地看看她快餐杯盖上的包子山。/p
看守所监室就那么大的地儿,一举一动都在其他人的视线内,加之这些天忙着赶活取消了放风,于春华想对我说的话只能憋在肚子里,我也一样。/p
仲安妮生前也在这家看守所里待过,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法将那么隐秘的事跟于春华提,所以,尽管她着急地在放风笼和厕所里徘徊,却也没来搅扰我。/p
不过,从她时刻监视我的举动可看得出,她在担心我会将她藏钱的地点泄露给不相干的人。/p
晚饭后继续干活,八点收工,先上交了劳动工具的男监室里没一会儿便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p
女号在走廊中间位置,等收到我们这边,已经过去一刻多钟了,清点核实好劳动工具后,除了我和林胖子,其他几个女人连通铺都顾不上擦,铺了被褥倒头就睡。/p
林胖子端着脸盆准备迈上厕所台阶时,收脚转头,快速瞥了眼已经睡下的王佳鸿和范笑语,小声问我:“你先洗吧?”/p
她这举动明显是带有拉拢的意味,我感觉有些可笑,于羁押人员而言,这里是囚禁我们的牢笼,又不是工作单位,有这脑力还不如留着去思考自己的案情。/p
我摇了摇头,“你先。”/p
等我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监室内外的鼾声如雷,惹得走廊外的巡逻干警都哈欠连天。/p
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头刚挨着枕头,连十只羊还没数到,我就直接沉入了梦乡……/p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窒息感让我瞬间惊醒,我惊惶地看向身边的一切,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浸泡在黝黑冰冷的海里。/p
不对,浸泡在海里的人是前世的我,此刻的“我”是一个浮游在空气中的旁观者,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倒回重播,那种熟悉的恐惧仿似首次体验,“我”能清晰地感应到水里的那个我的所有体感和思维。/p
“我”试图去救起水中的我,可除了视觉和感应能力,“我”发现自己像一个透明体——甚或是一抹像于春华那样的出窍灵魂,惟有无助地俯瞰旁观。/p
借着月光,我看到距离我不远的海面有一艘船底朝上、燃烧中的客轮,客轮周边的海面上有很多像我一样在海水里挣扎的人,海风将那些人的呼救声传送进我的耳膜,倍增我的恐惧心。/p
脑中闪过奶奶慈祥的脸,我猛然想起与我一起落水的奶奶。/p
“奶奶……”/p
刚张开嘴呼喊,一个巨浪打来,腥涩的海水一猛劲地呛入我的口鼻,我的身体也在怒涛掀动中上下浮沉。/p
我身上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外罩一件橙色的救生衣,虽不致沉入海底,但继续泡在冰海里,零下七度左右的水温足以将我冻僵,“我”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p
我拼命用双臂推动身边沉吟不绝的海水,试图抓到任何可供借力逃生的物体。可除了在指间流淌翻滚的海水外,我什么也没有抓到。/p
奶奶呢?我记得在沉船以前,船上的所有男人为老弱妇孺让开一条生路,我和奶奶穿着救生衣,相互搀扶着从倾斜的甲板上跳下。可现在我却根本就分辨不出距离我不远的那些正奋力挣扎的人哪个才是奶奶。/p
我不能死,我得找到不谙水性的奶奶。思及此,我继续与死亡抗争,挥动着有些不听使唤的四肢,向那些人多的海面游去。/p
“喂,抓住……”/p
当我被巨浪再次砸进海里的前一秒,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待我重新从冰冷的水面冒出头,我冻得有些失去知觉的右手仿佛碰到了一条湿漉漉的绳子。/p
我拼尽体内所有的力量紧抓住这条救命绳,为防止绳子从逐渐僵硬的指间脱落,我一点点地挪动手臂,将绳子送到嘴里,用牙齿狠命地咬住。/p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在怒涛中旋转,我终于看清,刚才喊我并将绳子丢给我的人是趴在一只救生筏上的两个男人。/p
而“我”却清晰地辨认出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边杰!/p
被他们俩合力拉上救生筏后,我来不及喘息,哭着对这两个男人哀求,“大哥,求你们救救我奶奶。”/p
寒冷让我的牙齿打颤,我断断续续地将这几个字从齿缝里咬出来。/p
边杰偏头看了我一眼后,继续在海里搜救幸存者,“等待救援的人太多,我们尽力……”/p
他的言语中带着难掩的无奈和焦急,余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奶奶的生还希望渺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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