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尿殃(2/3)

该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梦想、青春、公职，甚至还被开除了党籍，这些无法用金钱能买到的东西都远离了我。他那些忏悔的话，已经无法激起我心中的涟漪。/p

我已不再爱他，也不恨他，当初将手伸向所里的“小金库”时，没人逼迫我那么干，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找的。/p

记得前世听完他的忏悔后，我木然地看着他，只丢给他一句话：做人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值了人生。/p

走廊里响起的脚镣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像条件反射般，放下手里正在洗的衣服，疾步走进监室。/p

不是脚镣男，是开庭回来的于春华。她被戴上了脚镣，这倒如我前世的记忆相同。/p

她是当庭宣判的，当审判长问她是否上诉时，她机械地回应“上诉”。那是二审判决下来前她最后的一次发声，之后，她便失语了。/p

而她之所以要上诉，并非是寄希望于二审改判，就像别的死刑犯一样，是想通过上诉让自己在这世上多活两个月。/p

她是被两名男干警架着进来的，她的表情麻木，目光散乱、空洞而冰凉，看着像是一个植物人。/p

植物人？这词怎么这么熟悉？我愣愣地看着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丢在通铺上的于春华。/p

王佳鸿和范笑语从我身边挤过去，失神中的我被她们俩给狠狠地撞了下。/p

甩了甩手上的洗衣膏泡沫，我返回放风笼，听到身后的王佳鸿在摇晃着呆傻掉的于春华问：怎么戴上脚镣了？判了多少年？/p

她这话让我感觉有些可笑，在看守所里待了三年了，还能看不出于春华是被判死了？她这关心明显是带着幸灾乐祸。/p

于春华的晚饭是刘红梅帮她打的，但她却一口没动，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脸色煞白得像一个半死人一样躺在通铺上。/p

晚饭后背监规时，她依然保持原有躺姿未变。看守所规定背监规时，所有在押人员必须面向走廊端正地坐在通铺上。/p

值班干警大声吆喝了好几遍，她都无动于衷。我听到那些值班干警在走廊里小声商量着，说是明天要把刘干警给招呼进来。/p

虽然王佳鸿已经不是号长了，但打饭、洗漱这些事依旧是紧着她和范笑语先来。/p

林胖子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刘红梅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即便于春华没有傻掉，也是个事不关己的主儿。所以，没人会对王佳鸿的霸道行为做出反抗。/p

我一个新来的，自然不会傻到去破了她们的规矩，反正不耽误我就寝前的洗漱就行。我在等着一出闹剧的上演。/p

就在我低头整理被褥之际，闹剧如期而至——王佳鸿扯着尖细的嗓子喊了声：哎妈，这怎么尿通铺上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p

刚洗漱完的范笑语闻声从厕所里奔出，当看到是紧挨着她铺位的于春华尿了，她也跟着喊开了：能不能行了？我这刚铺的被褥呀！/p

她们俩这一放开嗓门喊，不仅我们监室里的人，就连走廊里的干警，甚至旁边监室里的男号都听到了，有些好事的男犯贴着窗户小声问：谁尿炕了？/p

监规明文规定，不允许在押人员在监室里大声喧哗。值班干警有些恼火地来到女监室的窗前问，“怎么了大呼小叫的？”/p

王佳鸿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指着于春华，表情夸张地汇报，“于春华把尿尿在通铺上了。”/p

这种事跟男干警汇报啥用也没有，别说现在是晚上，就算是白天，这些干警也不可能开门进来处理这事。我都怀疑他们有没有把这事当事。/p

果然，值班干警语气冷硬地丢下句，“收拾下就行了，赶紧的，再有一刻钟就要吹哨就寝了！”/p

闻言，王佳鸿和范笑语的脸比哭都难看。/p

值班干警散开后，她们俩对视了眼，王佳鸿扭身趴在窗户前望风，范笑语对毫无反应的于春华开始拳打脚踢。/p

林胖子和刘红梅惧怕地缩在一旁，既不敢上前去劝阻，也不赶紧去洗漱。/p

我懒得去看她们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虐举，拿起通铺下的脸盆，走进厕所。/p

因为范笑语的褥子上沾了于春华的尿，她干脆给丢到地上，拱进王佳鸿的被窝凑合着睡觉。睡前，范笑语还不解恨似的冲于春华的肚子狠狠地踹了脚。/p

其实于春华的这泡尿不光是范笑语遭了尿殃，林胖子也未能幸免，不过好在于春华遗尿时她还没有铺被褥，把床板多擦拭几遍即可。/p

等众人忙活完躺下时早就过了就寝的时间了，外面的值班干警也没像以前那样来催促女号，知道有特殊情况。/p

许是白天脑子思考问题太多，听着王佳鸿她们发出的抑扬顿挫的呼噜声，我愈发烦躁得睡不着。/p

抻头看向于春华，发现她仍然保持着倚靠被褥半躺半卧的姿势，脸颊被范笑语打得红肿不堪，两缕从鼻孔流出的鲜血混合着鼻涕流进微张的嘴里，那双空洞而呆滞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睁着。大晚上的，看着有些渗得慌。/p

大冷的天，她就那样裤子湿哒哒地蜷缩在光板床上，也没人帮她铺被褥，空气里弥漫着她的尿骚味。/p

于春华身高近一米八，是那种人高马大的女汉子类型，我有心想帮她展开被褥，可我很清楚自己没那份力气能搬得动她。/p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缩回被窝。抛开诸多困扰我的问题，默数着山羊和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