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庶弟(1/2)

第74章/p

聚奎堂内的窃窃私语无人知晓, 同样夜不能寐的, 还有一众因太过期盼明日放榜, 而激动不已的书生。/p

刘拂坐在院中躺椅上, 一边就着茶壶啜饮着上好的君山银针，一边望着无边月色。/p

在她身边，是五个正襟危坐骄矜自持的青年。/p

“你们这么坐了一晚上了, 不累么？”刘拂放下茶壶, 调侃道，“十四的月亮虽比不得十五十六的圆亮，不过妙在今夜无风无云, 稍有缺欠也是种美嘛~”/p

莫说别人，就连蒋存与徐思年，见她如此闲适也忍不住恨得牙痒。/p

刘拂见他们脸色五彩斑斓，摇头大笑。/p

本是烦躁非常的众人, 在她的笑声中，心情不知不觉便平缓下来, 坐姿也比方才放松了许多。/p

倒是刘拂突然想起一事, 缓声道：“你们可备好了散碎银子？”/p

不出意料, 得到的是整齐一致的摇头。/p

啧啧，说她是同窗好友，还不如说是这群公子哥儿们的管事嬷嬷。/p

刘拂唤来在角门和妹妹闲聊的陈迟, 让他将自己早就备好的一沓红封取来。/p

按说如今陈氏兄妹具在, 贴身来侍候她的本该是陈小晚, 不过想起蒋少将军与陈蛮将那些埋藏在故纸堆里的恩怨, 刘拂平日里在与蒋存相处时，都尽量隔开他与陈小晚。/p

陈迟捧着一个竹筐，先是向刘拂行了一礼，又向着蒋存拱了拱手，这才退下。/p

“陈小兄弟太见外了。”/p

刘拂笑道：“你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教他拳脚功夫，他敬你重你，全是发自内心。”/p

以就此事论过无数次的蒋存摇头无语，也不再辩驳。/p

余光扫过角门的方向，刘拂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盼少将军与蛮将不知因何而起的死结，能由她化解。/p

先是将红封均分为三等分，又从每份中取出一封。把厚厚得三叠分别交给方奇然、蒋存、周行三人后，刘拂才将剩余的分给徐思年与谢显一人一封。/p

“松风兄，显二哥，想来你们家中早就备好了喜钱，这小小红包，就当阿拂提前庆贺二位登科及第，自此扶摇直上，不坠青云之志。”/p

她说罢将目光移向另三人，颇嫌弃地觑了他们一眼：“我本以为能省点银钱呢，没想到你们竟这般不牢靠。”/p

方奇然等人这才想起，当榜文公布后，除了来传唱喜讯的衙役外，街坊四邻与来相贺的百姓，也需散些铜钱与他们。/p

宵禁之时早至，如今已到丑时，外面店门早闭，再没机会去补买红纸包喜钱。/p

若非有刘拂提醒，只怕明天就要丢人了。/p

方奇然推拒道：“怎能要你的，且把红封拿来用用就是。”/p

刘拂嗤笑道：“别说红封再拆就漏了喜气，就你们几个公子哥儿连着自家侍卫小厮，也凑不够这千八百个大钱。”/p

她不由分手，便将东西一一塞进三人怀里。/p

红封入手极沉，果真是一堆铜子儿。/p

“这才叫利钱呢。”刘拂抿唇轻笑，甩了甩颇为酸痛的手腕。/p

“怪不得云浮能写得一手好字。”/p

悬腕垂肘，临墙苦练，才能写出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字迹。/p

“二哥过誉了。”刘拂重新躺回椅上，就着靠枕蹭了蹭脸颊，轻声道，“用不着明日，估计待到月上中天时，咱们这儿就能听到传报了。”/p

此言一出，便是连亲长不止一次主持过乡试的谢显与徐思年，都微微一愣。/p

刘拂笑望众人，卖了个关子：“你们猜，今夜有几人难眠？”/p

徐思年道：“仅就咱们院中，便有六人了，全金陵三千二百一十一人，恐怕只有个零头能够安睡。”/p

谢显收好红封，沉吟道：“聚奎堂内上至主考官下至奉茶小吏，共有一百三十四人。”/p

“那左不过，就是这三千三百四十五人了。”/p

刘拂摇头笑道：“每逢科举，贡院处就会多出许多探报人，他们只要听到堂中唱报，便会记下名姓籍贯排名传报出来，使人沿街叫卖。也有带着孩子求文运的百姓围在贡院周围，若是有人知晓得中书生的住址，亦会前来贺喜。”/p

“虽说宵禁严苛，不过今夜乃是三年才有一次的好日子……”刘拂将视线转向谢显，唇边笑弧明显，“便是被衙役捉到，谢大人也只会不痛不痒训斥一句，就将人放了的。”/p

是以她才会备下这么多的铜钱红封，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p

望一眼天色，刘拂轻声道：“按着时候，解元的名字应当入榜了。”/p

五十多年后啊，她也曾有这么一天晚上，对月饮酒，不愿安睡。/p

直到月落日升晨曦出现时候，她的院门才被上来道贺的百姓敲响。虽说心中早有估计，但久久侯不到喜讯的刘拂，也曾忐忑非常。/p

见她神色中满含怀念，错以为她是为生父伤怀的众人，都默默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p

“怎么都不说话？”刘拂挑眉，“莫不是担忧一会儿自家兄弟中了解元，自己的表情不知该如何摆放？”/p

众人皆笑，想起今个儿是难得没有课业的日子，仅剩的焦虑也荡然无存。/p

这一回，刘拂再没说让他们包揽前五的话。/p

可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坐在最远处的周行依旧面色沉沉，一言不发。/p

刘拂丢了个佛手进他怀里，在周行抬头看他时，递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