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要我在(2/5)
爬上她的脑海。那手粗糙干枯,上面的皮只要一伸直手背便会卷起一层一层的皱褶,像她烦恼时就会蹙起的眉头,怎么抚都抚不平。可拥有这双手的她的奶奶,却总笑着将粗糙却温暖的手盖到她眉头处,一下一下按着她眉心和眼尾,笑道“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烦心事”。这手轻轻盖上,便似遮掉她所有人生道路上的昏天黑地,遮掉她不愿面对的一切艰辛坎坷风吹雨打,遮掉她倍感疲倦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留一世安宁。
回忆未停歇,左肩膀忽然一下狠辣辣的疼,宋歌瞬间回神,抬眸却见那古稀老妇已近在咫尺,那根自制的硬木拐杖,一端仍旧握在她手里,另一端……在自己肩膀上。
宋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肩膀有些酸麻,最初的疼只是一瞬间,接下去的余痛才最是折煞人。宋歌倒退两步,站定在老妇拐杖的攻击范围外,抬头眼前有些发黑,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才注意到那老妇怒不可遏将拐杖撑回地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倒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
另有一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地扶着老妇的胳膊,一边给她背后捋着气——走。
妇人有些无奈,婆婆的性子烈,偏偏这少年还拿话来顶她,若非刚才自己佯装担忧冲上来将婆婆扶住,稍稍脚下错步移开些许,这一拐杖,怕是直接落在这少年头顶了。
宋歌转过眸光,慢慢撇头想看自己挨了一棒的左肩膀,可肩膀处的经脉连着脑袋,她竟有些动弹不得,稍微下点狠力便觉阵阵犯晕。于是也便作罢,只咬牙承了这份疼,像千百根针同时扎进来,呼吸不顺,眼前发花。
宋歌动不了脑袋,不知道这一下会不会造成骨折骨裂甚至断臂的后果,便尝试着想动一动手指。但可惜,左臂不受控制,除了那难以言说的酸痛一阵一阵惹得她直冒冷汗外,指尖轻颤是她唯一能动的征兆。宋歌心一沉,怕疼的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克制那催人晕眩的痛感。
“老夫人,”宋歌深呼吸几口气,尽量压着嗓音稳稳道,“为何不借?”她到底还是疼,勉强无声倒抽着凉气,却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抖了抖。
那老妇余怒未歇,闻言竟还想动手,宋歌不避,反倒是那中年女子叹口气拦了下来,“婆婆您别动怒,倒叫人看了笑话,”她抬眼扫了扫周边,那些屋子里都有人在凑着脑袋看热闹,还是别在外头闹比较好,“进屋说吧婆婆,您也该用药了。”
老妇瞪大了眼,“玉华,你疯了!你忘记轩儿是怎么死的了吗?!”她越说越生气,但见那名唤玉华的妇人垂头不说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笑话?看什么笑话?我施家三个男儿全都死在战场上,大漠风沙葬,这若是笑话,旁人岂不是滑了天下之大稽!”施老夫人虽年迈,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许是觉得玉华对于宋歌的态度不得她喜,干脆恨恨转身,步履蹒跚独自进了屋。
玉华看笔直立在门前的宋歌一眼,再叹一口气,也跟着进了去。待抬脚入了屋子,她转身伸手刚想关门,却不妨一只白皙素手探了过来,那手指纤细,不似少年儿郎之手,指节泛着青白,指盖透着淡粉,一如她曾经年少时的璀璨年华。
玉华微怔,宋歌却正趁着此刻侧身进了屋,擦门而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左肩膀,她整个人僵住,随即再不犹豫,一咬牙钻了进去。
“你——”玉华急了,一个字才刚说出口便不知如何继续下去,想伸手推宋歌出去,又顾忌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番纠结的时间,宋歌已经反身帮她关了门,淡定站在屋子中央,左手垂在身侧,丝毫不动。
施老夫人才坐到屋内高座抬竟直挺挺站在她跟前,气得两眼一翻拐杖差点又举起来,玉华担心她,便赶紧拦了下来,宋歌就是趁着这当口,淡淡启唇。
“我知你们的苦,但你们可知我的苦?”她说,一句话没头没脑。
施老夫人一愣,眯着,玉华也走了过来,停在宋歌跟前一步距离处,面上若有所思。
宋歌抬眸,眸底染了浅浅血红。
民居区内唯一一户院子里没有晾男儿衣袍的人家,这说明家中无男丁。什么样的人家家中无男丁?看这院子里晾晒的女子裙裾,样式共两套,很明显是母女或婆媳独居。但若家中本就只两人,照她们女子的身份该是住不起中段民居的,那便说明,至少在几年前,家中男丁尚在,且有一定家底物资。
源城靠近西北,由于连年受塞外黄沙人惊扰,边境每年都要招新兵,最大的可能便是家中男丁入了伍。再从这二进小院来看,虽规模不大但屋里屋外倒也精制,只是建造已有多时,年久失修的地方无人补修,就这么暴露在外。
西北驻边大军地处遥远,但源城距离近,新兵入营每年总有几天可回家探望,若此户人家的男丁每年回来,又怎会无视这失修的房屋不去修补呢?这只能说明,已有多年男丁未归,换句话说,此家男丁,已以身殉国多年。
宋歌要找的,就是西庭将士的遗孀,且在城内有一定身份。
“呵,你又知道什么?”施老夫人没有再赶宋歌,只坐着看那一身军服站如青竹的少年,“行军打仗的大道理别和我老婆子说,你家将军杀敌又如何?咱老施家祖孙三代都在那黄土大地上滚,滚了那么多年,连个尸骨也没滚回来!”她将拐杖靠在自己座旁,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腹部,“玉华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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