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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香跟襄荷说了一会儿就走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她的时间并不多。
从青砖灰瓦,屋宇俨然的兰家到茅屋泥墙的宁家,仿佛横跨了两个世界。五年前,两家的差距还没有这么大,那时兰家院子虽大,但房子也还是跟宁家一样的茅草房,但如今,兰家的屋子都已经翻新,内里摆设也与以往大大不同,虽比不上周家那样的人家,但在乡间,却已经是一等一的人家。
兰家是越来越好,宁家却是越来越差。
即便她已经从二等丫头升为一等丫头,每月的月钱几乎全都给了家里,宁家却还是越来越潦倒。原因无他,一来宁霜读书花费太大,二来他还要吃药,只这两项便不是她一个丫头能供得起的。
然而宁家除了她的月钱,却几乎再没有其他进项。宁霜不必说,在孙氏的严格要求下,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连桶水都没提过,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到如今也还只是个童生,因此不能为家里带来丁点儿进项。
宁家没有田地,也不像其他村民佃了书院的学田种——孙氏不肯下田,她觉得那不是她这个秀才娘子该干的活计。因此孙氏除了每日在家做家务,便只趁闲时绣些荷包手帕卖,每月能挣几十文,还不够宁霜买一沓纸的。
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了抱香身上。
抱香有时候想想也怕,怕等到自己出府时弟弟还没考上秀才,那时家里要怎么继续供应弟弟读书吃药呢?
可是娘一直说弟弟能考上,即便今年考不上明年也考上了,这样的话说了好几年,她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如今却根本不敢去想。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想。
即便艰难些,凭她在周府学到的东西,也定能养活娘亲和弟弟。
她下了决心,又想到还有不到两年就可以出府,心里便愉快了很多。
吃过一顿简单的饭,姐弟俩在一起说话。
抱香一脸心疼地看着似乎更加消瘦的宁霜:“怎么又瘦了,身子还没好转么?是不是大夫不行?要不我托三少爷找个好些的大夫……”
宁霜摇摇手:“不用了姐姐,镇上大夫医术也不差的,方子都托小荷让谢小神医看过,他也说无碍的。你毕竟是在人家做事,能不麻烦三少爷就不要麻烦他。”
知道宁霜是怕自己被主家嫌恶,抱香心中感动,也不再说什么,便又问起他的功课来。
宁霜的脸色却更白了一些。
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地。
“怎么了?”抱香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低落。
“姐……”宁霜抬起头,因熬夜读书而泛着红丝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疲倦,“我……不想读书了……”
抱香吓住了。
她首先看了看房门,察觉到没人后才低声喝道:“你疯了!让娘听到这话该有多伤心!”
宁霜重又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想读了,我考不上秀才的,考不上……”他的身体紧绷,双拳紧握,像只被大雨淋透的鸡子,羽翼全都湿透,冻地瑟瑟发抖。
抱香便又心疼起来,抱住弟弟的头:“别担心,考不上就考不上,有姐姐在呢。”
宁霜的身子却更加颤抖了。
他已经十九岁了,十九了!村里这个年纪的男娃,要么已经成了家,独自支撑起一个家,要么分担家中许多事物。唯独他,像个废物一样,被姐姐养着,每日逼着自己读书,一点也看不到考中秀才的希望。
他想干点别的,想为姐姐分担些负担。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娘不会同意,所以他压根没敢跟娘说。
抱香抱着宁霜的头,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
宁霜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扯出一抹笑,刚想让姐姐不要为自己担心,便听见孙氏的声音,“秋菊,别跟你弟弟说太久了,他还要读书呢!”
宁霜脸上的笑变地更加僵硬了。
门外孙氏又在催:“快来帮我缠线,让霜儿读书,可别耽误了他。”
抱香只得出去。
不久,宁家再度响起读书声,有些气弱,有些生涩,时不时还伴着一两声咳嗽。
兰家这边,自抱香走后,襄荷便心绪不宁。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那个害自己和老爹遭了趟罪的跋扈,更没想到那跋扈的身份果然得罪不起。
最得宠的贵妃的亲弟弟,还受皇上倚重,这不就是个杨国忠么?这般炙手可热的人物,偏又是那样跋扈不好相与的品性,如今突然跑来襄城当个什么学院监察,襄荷不得不担心。
但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也不是书院,而是谢兰衣。
抱香最后那句话让她心惊肉跳。
初见时那情形,李恒泰分明不喜谢兰衣。而在之后,随着与谢兰衣日渐相熟,偶尔谈及京中往事,谢兰衣虽未多说,但从那一鳞半爪中,她也多多少少猜出一些。虽不清楚具体经过,但李恒泰似乎在谢兰衣离京一事中出了一份力,当然,他才没安什么好心,恐怕是怕谢兰衣在京中碍着他的事,才将其逼出京城。
谁知这样却是如了谢兰衣的愿。
如今他又来了襄城,万一想起谢兰衣,想要再折磨折磨他怎么办?
因此不等休沐结束,她便急急忙忙地上山,找到谢兰衣,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谢兰衣正在看书,他翻着书页,目光没有偏移半分。
他说道:“无妨,五年前我忍他,避他,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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