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妙赏 三十二、认错人(1/2)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翘角飞檐的半山亭仿佛花木丛中耸起的孤舟,在和熙春风中行驶在满山青翠间。
山下送行人声悄不可闻,棋子敲在棋枰上的“叮叮”声清脆如山雀啾鸣。
身着白绢长裙的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在菊花台上站了一会,见亭上对弈者、观棋者专注于棋局,无人向她顾盼,不禁羞恼,对会稽王司马昱道:“父王,我要到亭上观览风景。”未等司马昱答应,双手提着雪白长裙就朝亭上而来。
司马昱阻拦不及,只好跟了上来。
陈操之看了一眼旁边观棋的王献之,王献之正转头朝新安郡主望去,只一眼,就回过头来,凝视棋局,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轻弹动,好似在操琴。
会稽王都到眼前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江思玄、陈操之、王献之分别向会稽王司马昱躬身致意,却未说话,围棋乃是坐隐,俗礼可免。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并未大闹半山亭,悄立一边妙赏,看看陈操之又看看王献之,觉得二人的容貌好比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陈操之俊朗,王献之秀美,心道:“若得此二人为夫婿,死亦无撼!”又想:“女子不能一身而嫁二婿,陈操之、王献之只能选其一,选谁?”贪看良久,意不能决。
就在这时,数骑快马自建康方向驰来,插进送行人群,顿时人情骚动,片刻后,便有人疾奔上山,却是中领军桓秘,急唤道:“大王——大王——”
桓秘如此匆忙,定有大事发生。会稽王司马昱迎下台去,问:“桓领军,何事?”
桓秘道:“台城急报,皇帝饵长生药过多,致中毒,在宫中发怒狂叫。宫人辟易,莫敢近前,请大王速回台城省视。”
司马昱长叹一声,问:“报知崇德太后未?”
桓秘道:“就是崇德太后命人请会稽王速回台城。”
司马昱便随桓秘下山,走了几步,记起女儿司马道福还在亭上,便回头道:“道福。快随我下山。”
司马道福又惊又喜地问:“父王,那我暂不去荆州了吧?”
司马昱道:“即刻启程。”
司马道福好生失望,应道:“好吧,女儿这就启程去荆州。”目光从陈操之、王献之脸上掠过,缓缓步下半山亭。
江思玄、陈操之这时已经推枰而起。这棋不能下了,江思玄是护军将军,皇帝发此狂疾,他自然要去台城候旨。万一皇帝驾崩,拥立新君更是不能落后。
江思玄向陈操之一点头。说了声:“改日再续此局。”大步下了半山亭。
陈操之并无官职,无须去台城候命,不必匆忙下山。
皇帝司马丕饵药中毒是陈操之早就知道的,这缘于他前世的知识。记得司马丕是改元兴宁后才发病的,发病后还拖了一年时间方才驾崩,现在是隆和元年,历史已改变,司马丕提前发病了!
陈操之一面收拾棋子入奁,一面想道:“难道是因为卢竦之事刺激到了皇帝司马丕,司马丕非但不知警醒,反而要加大剂量服食三仙丹,看来司马丕这皇帝是做不长了——”见王献之依然端坐一边,便问:“子敬兄亦喜围棋?”
王献之道:“我不会围棋。”
陈操之微感诧异,心道:“不会围棋那你在边上看什么呢!”
王献之转头四望,说道:“此地甚美,左太冲诗曰‘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在这亭上对弈,极风雅,我不会围棋,但听落子声亦感兴味盎然。”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子敬兄可谓胜固欣然败亦喜,超然棋外也。”
足音细碎轻快,陈操之转头看时,却见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去而复回,奔得急,有些气喘,胸脯起伏,在亭外立定,指着陈操之道:“你等着,我必嫁你!”说罢,似乎也知道害羞,满脸通红,转身快步下山去。
陈操之愕然,赶紧回头看王献之,王献之一副超然淡然的样子,颊边微露笑意,与先前观棋一样,对局者费尽心机,他只听落子声,不关胜负,体会幽趣——
陈操之站起身,朝山道上望,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已经不见,山下人群一分为二,郗超、高崧并未回建康探望皇帝病情,依旧去姑孰,送行的百官则纷纷回城。
陈操之真是啼笑皆非,方才他还在为王献之担心,同情王献之为抗拒新安公主的婚事而自残双足、怜惜郗道茂被逼离开乌衣巷的凄惨和孤苦,万万没想到司马道福矛头一转冲着他来了,“你等着,我必嫁你!”这是什么话,这语气简直是寻仇啊,好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操之心道:“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要代王献之遭罪?我虽不忍见王献之被逼与郗道茂离婚,伸也绝没有崇高到到要舍身相代,这司马道福想干什么,以后逼我与葳蕤离婚娶她,绝无可能,我不是软弱的王献之,王献之与郗道茂离婚既是皇室的压力,也有家族内部的压力,郗道茂父母双亡,郗超死后郗氏衰微,疼爱她的姑母郗璇也已去世,郗道茂只有被逼离开,但我与葳蕤不同,陆氏乃江东士族,在江东的势力非郗氏可比,我也绝不会有来自家族的压力,至于新安郡主想要成为新安公主,那也得她父亲司马昱当上皇帝才行,还有,只要桓济不与长兄桓熙合谋妄图除掉其叔桓冲,桓济就不会被流放长沙,新安公主也就没有理由与桓济离婚,因为桓温去世后的二十多年,桓氏势力依然强大——”
又想:“可我现在尚未与葳蕤成婚,三年之期,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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