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2/2)
发青,喷嚏眼泪的好不凄惨,只得悻悻的又猫回车中。只是虽如此,却也不时的隔着车窗,与萧天扯些闲篇儿。因着终年在外行商,对每一地之风土人情极为熟悉。有他在侧,这一路上倒是颇不寂寞。
而且,对于沿途各个驿站、打尖之处,都烂熟于心。在他的建议下,一路上何时启程、何时停歇便顺畅至极,省了不知多少便利。
只是一路越往北行,萧天明显感到,沿途所过村镇,越不如前面所见繁华。待得过了宿州静安,更是几乎数十里不见人烟。便偶尔路过一些村子,也多是破败不堪,唯余残桓断壁、竟不见半丝人迹。
看着这种情形,队伍中众人也都渐渐沉默下来,一种无形的沉闷弥散开来。萧天皱眉看着,脸色越来越沉重,心中只觉某种被遗忘的阴影,越来越清晰起来。
他从来了这大宋,便一直呆在京口小县。京口气候湿暖,地处偏远,又本是个南来北往的水陆交通之地。再加上有庞博这个不贪不酷的县令,治下百姓日子虽不甚富裕,却是一派平静安乐气象。
这让他不免生出一种错觉,只道大宋果然如后世描述一般,实在是历朝历代中,最适宜安居的时代。这种感觉,甚至让他几乎彻底淡忘了,历史上北宋末年的那场大危机。
而今,当他终于踏出了京口,踏出了江东,终于进入了北方中原之地,眼前历历在目的景象,终是让他猛然警醒过来。北宋历史上那场最大的变故,已然不知不觉中,离着他是如此之近。
“三哥,这北方之地……便都如这般景象吗?”沉默良久,他终是忍不住向顾松问了起来。
顾松排行在三,按照宋时称谓,便或是以郎,或是以哥称之。
车子里,顾松那张圆脸上也没了往日笑容,透过车窗出神的看了一阵,这才轻轻一叹,摇头道:“这算的什么?再往北去些,河北山东更是破败。与这比起来,这里已是极好的了。”
萧天吃了一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后世时,他纵横中外,不是没见识过一些贫困到难以想象的景象。但是最多也不过就是眼前所见这般。而今听顾松所言,这儿比之北方来说,竟能称得上极好两字,却不知那不好,究竟是要到达何种程度。
“怎会如此?”他沉默半响,闷闷的问道。
顾松叹息道:“有何奇怪?自宣和以来,天灾不断,先是大旱,河东、山东赤地千里。接着便是人祸了。听说,北边金人和辽狗打的厉害。辽狗一退再退,幽云丢了大半儿。他们败了不打紧,却让金人顺路而下,很是糟蹋了咱们一些地方。于是便有人献计,掘了白沟为壕,哪知道一个没弄好,却把个黄河又溃了,这一下倒是挡住了金人,可也把个河北淹了一片。百姓没了地儿,除了能走的,剩下的没了活路,索性便落了草,专事劫掠的勾当。如今整个山东、河北、河东之地,盗匪多如牛毛,大小绺子不计其数。世兄想想,那能有个好………”
萧天听得张大了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儿。倒也知道军事计谋中,有以水制敌的,但说没制了敌人却祸害了自个儿的,这可算是头一回了。
“那…朝廷…呃,就没管?不是说大宋已和金人结了盟了吗?总也能有些作用吧。既没了金人的顾忌,难道就没想法儿救灾?却怎会生出这么多贼人来?”
顾松撇撇嘴,呸了声道:“朝廷?朝廷又哪来功夫管屁民的死活。世兄等到了汴京就知道了,便北边再怎么乱,汴京却是繁华依旧,相公们只管自己过得好便是,谁个能管了那许多。至于金人,唉,谁知道呢。这结盟不结盟的便真有用?自家琢磨着,怕是没什么用的。不见当初跟辽国也是结盟的,那辽狗可有少糟蹋了咱们?”
萧天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微觉诧异。却不想这么个偏僻一隅的商人,竟也有这般见识。
顾松却是个善看脸色的,见他神情,圆圆的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讪讪,干笑道:“世兄可是觉得奇怪,自家一个小民,却知道这些个?”
萧天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要待不认,顾松却晃了晃胖乎乎的手掌,不在乎的道:“小底整日在外,走的地儿多是这京都等地。那瓦子勾栏、茶肆酒铺的,议论这些的多了去了,听说好多都是些太学的秀才。自家琢磨着,那都是些有学问、有见识的,说的还能错了?便也就记在心里,想着当着人前拿出来,可不也显得有些见识?呵呵,倒让世兄见笑了。”
那小底,却是一种宋人的自称,便同于小弟。所谓自家,也是如此,便如同“我”、“某”等等。
萧天在这时空呆的久了,自然也听的明白。只是听顾松把自己心思说的直白,先是一呆,随即不由的莞尔。
这顾松便是这点讨喜,虽是个商贾,却言行之间偏给人一种坦诚的感觉。想来,这也是他特有的一种生存之道吧。
两人一路这么聊着,不觉中天色已有些暗了。萧天微微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个时辰应该是能走到某处驿站或打尖的地儿了。可是今个儿,顾松却并未提前安排。萧天想着,莫不是光顾着说话忘了?正想着问问,却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欢呼传来。
“到了,到徐州咯。”
欢呼声中,但见暮霭中,隐隐一座大城的轮廓显现在前方。两淮治所所在,徐州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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