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张裕妃(1/2)
(十四天前。)
裕妃张佳月从用完午膳起就挺着大肚子在廊下坐着,着院中那棵紫薇树出神,直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一片落叶脱离枝头,晃晃悠悠飘到了裕妃的腿上。她捻起它的叶柄,观察它绿中透黄的纹路,然后,她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叶子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展手抛向空中。
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似自言自语道:“在这宫中,最不该有的就是yù_wàng之心。钗儿,你记住本宫的话。”
在旁陪站着的宫女钗儿正暗自出神,忽然被叫到名字,暗暗一个激灵,马上应是。钗儿留神等待佳月接下来的话,但裕妃却没再出声。
钗儿悄悄嘟起嘴,这新近封妃的娘娘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模样看起来明明还是个粉嫩的小姑娘,怎么不时说出口的话就像宫中那些老嬷嬷一样。
阳光猛烈了起来,裕妃以手作帘,遮挡烈阳。钗儿看见了,便探问道:“娘娘,日头晒,要不先回屋去吧?您的书还摊开在那儿,似乎没看完。”
“已经看了第十二遍,剩下的内容本宫能够背出来,无需再看,反正,再看也看不出新的东西了。”裕妃头也不抬地回答。
钗儿碰了个钉子,不敢再劝,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陪主子在这儿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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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轿中的客印月兴奋不已。
好容易等到轿子停了下来,紫香打起帘子,客印月才徐徐从轿中探身而出,抬头看向右上方挂着的宫殿牌子:景阳宫。嘴边带出一丝柔媚的微笑。
宦官高声长报:“奉圣夫人老太太驾到——”(备注)
客印月在紫香的搀扶下,踏着宦官尖细的声音,轻摆婀娜的腰肢,走入景阳宫中。
宫人跪了一地,客印月看着佳月艰难起身,慢慢走到自己跟前跪下,“参见奉圣夫人。”客印月轻蔑地瞟了她的肚子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今日要找你的是这位公公。”
司礼监的太监从客印月身后走上前来,展开手中明黄色的缎布卷轴,正色庄容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裕妃张氏私通外人,怀子冒充皇嗣,妇德有亏,欺君瞒上,特此革去冠服,绝其水火,幽禁别宫。”
佳月青白不定的脸色让客印月无比痛快,今日来这一趟值得了。
那太监宣读完圣旨,绷着脸俯视佳月,“张佳月,主动跟我们去宫墙夹道,还是要拖着你过去?”
她好像没听见一样,呆视前方,抖索地按住肚子,不敢相信般缓缓摇头,“我……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不可能……不……”她转头看向客印月,“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她话中的无礼惹恼了客印月,客印月冷笑,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就是本夫人矫旨要你死,你又能怎么样?”她上前一步,“上次本夫人被皇后算计,就是你这个贱婢泄露的消息,没错吧?”
佳月盯印月笑意更深,俯下身子,轻轻拍打她的脸,“你叫佳月,我瞧你是有意冒犯本夫人的名讳,改名为骚妇,或者更适合你。”
客印月发觉佳月忽然目露凶光,她还没有来得及深想,就被佳月一个扭头咬住了手掌。客印月痛得尖叫,忙有宫人上来帮忙分开两人。
佳月发了狠劲咬住客印月的骨头,任人拳打脚踢都不肯松口,直到她的太阳穴吃了好下宦官的几重拳,才不得松开开客印月的手。
她嘴边全是客印月的鲜血,一手撑地,一手扶肚,横眉倒目,破口大骂:“不许你这般说我的名字。”
客印月捂着皮肉开裂鲜血横流的手,厉声尖叫,口中含糊夹杂着道:“让她死!快!快杀了她!”
(老太太表示对身份的极度尊敬,魏忠贤是爷爷,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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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一连数日的暴雨给佳月补充了水分,让她继续苟延残喘,但也给她虚弱的身子带来了寒凉引起的高烧。
这到底是被关的第几天了,她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睡了又睡,醒了又醒。几个时辰前面,她在迷糊中睡前,现下,她在迷糊中醒来。头顶是猛烈刺眼的阳光,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她抬臂遮住眼睛,怔怔的回味方才短暂而欢喜的梦境。
终于确认无误,原来自己早爱上了朱由校。到底是从何时起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但直到眼下已末路,才弄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可算得上是悲哀了吧?
佳月抚摸五个月大的肚子,这里面是还未成型的、朱由校的骨肉。她想笑,客印月改变不了这个孩子父亲是朱由校的事实,笑还没到嘴边,却又心酸得想要流泪。
眼睛干涩,没有水分溢出来。这提醒了佳月自己又饿又渴的事实,她挪开手臂抬头看去,屋檐的影子变得有些模糊发白。上面还有水残留吗?佳月虚弱地想。
她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从无中生了一股劲,翻过身子,匍匐到屋檐底下,又费了更大的劲翻回去。
她平躺在屋檐之下,期盼着能有水从上面流下来,落入她的口中。
水迟迟没有落下,眼睛已有些看不清了。佳月清楚自己大限将至,这偏远的宫闱之地,没有奇迹发生。此时此刻,她忘记了苦难的过往,忘记了母亲的仇恨,忘记了对答案的追寻,占据了她整颗心的只有那个人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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