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堤上蛮牛顶角(1/3)
不管上不上学,只要家里养了牛,小孩子放牛几乎都是难免的。梅斯柏八岁时,村子里一共有一大一小两头水牛和六头黄牛,从所有权的角度来说属于集体,只不过是分给几家人管养而已。那时岭西村编为鹁鸽岭大队第三生产队,徐则邦为队长,梅旺喜为副队长。
梅斯柏家养着一头黄牛,早晚都是要放牧的。田埂、堤坝、山坡、河边,处处都是梅斯柏放牛的去处。梅斯柏家养的黄牛性情特别温顺,若要它往哪边走,只要打一下手势,它就会照做;当它想偷吃庄稼时,也只需打一下手势,它便不敢吃了,根本不用等到鞭子落到身上。牛也通人性,跟主人家的人差不多。梅斯柏家的牛合作精神是很好的;只不过梅斯柏家的人几乎个个都有脾气,而牛则从不发脾气。再看看有的人家的牛,偷吃庄稼时赶也赶不开,不管是黄豆叶子、豌豆叶子还是红薯藤,或是正在分蘖的禾苗,只要够得着的,宁愿挨鞭子也要一饱口福。
每天一天亮就要起来,早晨一般要放两个小时的牛。从牛棚里牵出牛来,它的肚子瘪成两个坑。梅斯柏的心愿就是让牛吃到好草,使它的肚子慢慢鼓起来。晨牧是一首词:
高矮青草,牛唇碰露摇。牧童扯桊惹牛恼,瘪肚渐渐圆饱。
稻花吹来香风,田埂豆荚重重。牛拴乌桕老树,濯足石板浅红。
等大人收工了,牛也是要放牧的。晚牧又是一首词:
夕阳斜照田垄,耕牛重踩阡陌。傍晚天变乌云迫,涧边牧童见愁。
万点雨落山野,几把草堆竹篓。牵起牛儿下陡坡,斜戴斗笠湿透。
除了在田埂上放牛要牵着牛绳外,在其他地方是可以不牵的。有伙伴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玩耍了。常和梅斯柏在一起放牛的有蔡新砻和梅石豆。
蔡新砻家是贫农。他爸爸是个矿山工人,因为得了病而在家休养。他家养着一头黄牛。
梅石豆家是下中农,养着两头水牛,也就是一头母牛带一头小公牛崽。小牛崽非常依恋母牛。即使母牛在田里受役使,它也始终跟着——母牛拉耙,牛崽就在田埂上随着母牛走来走去;母牛拉滚时,它则在田埂上随着母牛转圈。母牛有时会叫几声,似乎在对牛崽说:“别老跟着我,自个儿吃草去吧!”这时候牛崽也会叫几声,好像在撒娇:“我不!”一直到收了工,牛崽才能贴着母牛。母水牛不仅要耕田,还要承担混炼砖瓦泥的活,因为黄牛不够重。只有靠水牛。
梅石豆原来并不是鹁鸽岭人,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梅石豆三岁的时候,随着妈妈和哥哥一起来到岭西村,他妈妈改嫁给了他的后爹徐正洪。徐正洪又给他生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毕竟没了亲爹,梅石豆是可怜的——他原来姓梅。来到徐正洪家后还是姓梅,不知道是因为他不愿改姓还是徐正洪不要他改姓。他比梅斯柏小半岁,就因为都姓梅,见到梅斯柏总是叫哥哥,别提有多亲切了。梅石豆最会爬树,他放牛的时候,动不动就像猴子一样蹲在树上。梅斯柏是欺负过梅石豆的。但是,每一次都会挨骂——不是黎双凤骂就是梅桑莲骂,她们都不准梅斯柏欺负梅石豆。
牛在一边吃草,大家就开玩笑,讲故事,比力气。玩扑克,藏物品让人家找……有一个傍晚,梅斯柏和蔡新砻跟梅石豆玩藏衣服的游戏。梅斯柏先用手蒙住梅石豆的眼睛,蔡新砻就藏衣服。蔡新砻把梅石豆的衣服藏在松树枝上,被他找着了;藏在草丛里。也被他找着了;藏在石洞里,又被他找着了;再绑在牛腿上,还是被他找着了。等到天黑下来,蔡新砻灵机一动,就把那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原来他是光着膀子的。这下梅石豆真没辙了。可以藏衣服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梅斯柏和蔡新砻直笑得前仰后合,别提有多开心了。蔡新砻还不停地逗趣说:“你快点找呀!你倒是找呀!你怎么这么笨呢!”梅石豆一口咬定他的衣服肯定被藏在远处了。梅斯柏又绕着三人画了一个圆圈,还说衣服就在里面,要梅石豆再仔细找。看着梅石豆迷惑而苦恼的样子,他们更乐了。梅石豆不相信蔡新砻和梅斯柏的话,又到处去摇树、挖沙、翻草垛,等这些都做遍了,他又去仔细摸了摸每一头牛,发现牛身上并没有藏衣服,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最后,梅石豆倚在一棵松树旁,无可奈何地刮着树皮,还不时地抹眼泪。一直到牵牛回家的时候,梅斯柏和蔡新砻开心够了,才将衣服还给他。
大家在一起放牛,并不总是开心的,有时也难免怄气。蔡新砻和梅斯柏还打过一回架。打架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争吵。本来,小孩子在一起做伴,争论总是难免的,一般过去了也都会忘记。但是,那一次却是吵过了头,以致发展到动武。
首先争吵的题目是:“到底谁家最穷?”两个人都说自家最穷,互不相让。
两个人摆事实、讲道理,从各家祖屋、家具、农具、人口、劳动力、身体状况、副业收入、各人的饭量、穿着等等方面进行对比,最后蔡新砻硬要说自家最穷,穷到不吃青菜,还逼迫梅斯柏承认。关于他爸爸是工人这一点,他说:“我爸爸虽然有工资领,但他不能劳动,还要治病。”意思是说,他的爸爸还不如梅斯柏的爸爸。梅斯柏争不过蔡新砻,就让步了。
可是,没过多久,两人又争论起来了,这次争吵的题目是:“到底谁家最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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