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复仇去(二)(2/3)
西大泊鱼龙湾那里更显得阔绰曲弯,然后,向东北广袤大野静静流去,南转几个弯抵达锦秋湖畔的柳塘镇。于是,去贤惠塔九里许的天鹅洲附近的刘家渔台河段便被梁司令选作了首要的伏击战场,布下了一个“口袋阵”。为了保密以迷惑敌人,船道里照常自由通行,来往舟楫不加盘查。队伍隐蔽在芦苇荡里,外围特别是水旱路口由队员化装成渔农警戒,到田间劳动侦察敌情,还动员了可靠厉嗖的渔农准备绑担架。一切内紧外松,伪装得和平时一样风平浪静。那几天正好淫雨初霁大晴,湖水陡涨,河面满宽,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姥爷他们这边了。
初秋的骄阳直射到没有遮拦的小舟上,手臂感到灼烤得隐隐生痛,但独立自由抗日大队的队员们顾不上讲究那么多。
鲤鱼嘴和杈把是两个小沙洲,中间有一浅水中的一扁担宽道路相连。涸水时人可以涉水而过。但此刻,两岛间水面汪汪,水体清澈透明,插网抡罩,舟渔叉拨,弄得飘来了一些野菱荇蔓。
天赐和萍子坐在船头,索性脱掉了鞋袜,把脚耷拉进水中,闭上眼睛任阳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真是神仙般的惬意感觉。
听说锦秋湖荷花品种繁多,西大泊的荷花塘更是纷繁缜芸,云蒸霞蔚,荷花开得绯红洁白,如火如荼,清芬苾勃,浓郁得化不开,嫩绿挂着水滴、宽大的荷叶透发曼妙妩媚,青青的莲蓬在荷花与荷叶的掩映下,低垂沉思。睡莲叶子紧贴水面躺着,不会长高,到了夜晚莲叶便蜷缩起来,像睡着着瓷釉油亮的壳状外皮,花瓣精致艳丽;王莲最特别,大大圆圆的叶子四周竖弯起来,好似一个个绿色的木盆浮在水面上,据称一个小孩坐在上面都不会沉下去。
菱角是一种敏感的水生植物,绝不妥协在受污染的水中生长的,只有纯净清澈,且鲜有干扰的水域才可见其生长的身影。小小菱角承载着一些重要的生态准则,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菱角是水质干净的标志性符号。锦秋湖人把生长菱角的水面称作“菱荡”,菱角从叶到根有一根长茎,粉色的,水有多深,茎就有多长。菱角叶平展铺陈在水面,开着细小的白花,远远望去,水面就像铺了一层绿绿的地毯上又撒了一些雪花,煞是好看。菱角的果实为坚果,垂生于密叶下的水中,藏而不露,须全株拿起来倒翻才能看得见。浮在水面上的菱角叶又叫做“牌子”,大伙开玩笑时常说:“你这家伙,菱角不多,牌子不小。”就是比喻一个人没有什么本领,端的架子却挺大。
锦秋湖菱角农历六月开花,七月成熟,八月开始从植株上脱离。民谚“七菱?零?八落”说的就是七月成熟的菱角到了八月再不采摘的话,就都落到水里成了种子。采摘菱角是个很辛苦的活儿。大舅家的菱角都是自己随姥爷撑船去湖上采摘的。姥爷撑着船慢慢在水上行进,大舅在船头迅速而灵巧地从水里捞起菱角牌子,哗地一下倒翻过来,再迅速挑选成熟的果实摘取,啪!啪!啪!摘下的菱角扯着弧翼飞进船舱里,之后把完整牌子放回水中,动作洒脱、连贯、利落、平稳,同时还要提防被刺扎手。看起来似乎挺寻常的活儿,但手上若是没有一定功夫,早被攮成“马蜂窝”了。
从小远离湖区的二姥姥笨手笨脚地试着摘了几棵,却被戳破了手指不说,还险些跌进水里。“哈哈哈!”姥爷和大舅见状,乐得前仰后合,戏谑她为“旱鸭子”。
大舅却是采摘菱角的高手,只消两三个时辰,船舱的菱角就堆得满满的了。姥爷在船尾扶着竹篙干咳两声,掏出枣木杆的黄玉石烟袋,装上烟,轻轻点燃,?“吧唧吧唧”吸上几口,“吱吱,吱吱”,有滋有味地狠抽一顿,过一会儿烟瘾,吐出淡淡的烟雾,感觉有无数条龙凤翔舞开去,闻到烟味的花脚蚊子,抖了几下,就晕栽到水里去了。
姥爷看着船头挥汗实干的大舅,乐呵呵,喜滋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刚摘下的菱角,有一种嘎吱涩艮性格,需用荷叶盖上捂几天,再剥壳食之,味道会更好呢。姥爷还对小舅他们说,男孩子太嘎了就要拢拢性子,打鬼子要有嘎气,做人不可太嘎气呢!嘎者,不光是蛮霸,还有不好惹,拧巴和对抗执拗的意味。嘎劲没了,菱角也就乖巧了,讨人喜欢了。
临近傍晚,芦苇荡里不断有小船划出来往村中赶,一些穿着长蓝印花衣裤扎着一对小辫子的十来岁的少女,满载湖草水菜鱼虾蛤喇,立在船尾,或用单脚娴熟地划着船桨,或挥动竹篙撑舟而行,形成一道美妙动人的水乡风景。
无风的夜间,锦秋湖边听不到了涛声,蛙鼓却仍是嘈嘈切切错杂弹,此起彼伏,熙攘热闹如过年。仔细分辨似已有多情的蛐蛐、水鸭子、野雉儿也悄悄加入了合唱。队员们在一处被树林和芦苇荡环抱的渔家老屋子安顿下来。天井里被什拉子蔓缠身的疯悯榆树下,洁白硕大的栀子花开得轰轰烈烈。屋后是一洼荷塘,夜色朦胧中,莲叶婆娑,窈荷轻摆,拂来一缕缕荷香。
上世纪四十年代前,从省垣济南到张店、博兴没有很像样的干挺公路,汽车尽管早就跑上了都市通衢、埠镇街道,但在落后的乡野大众眼里更是传说一样的故事着,它们甲壳虫般行色匆匆的影子相对于茫茫鲁中北大地来说,可谓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济南沦陷后,小清河自然成为了日军最繁忙的后方战略物资大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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