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打落水狗(六)(1/2)
“瓶子底”、“瓶子底”,“金鱼哥,金鱼哥,你不能死啊!我给你拿药来了呀!”
刺泥鳅跪了下去,试了试没了翕动的鼻息,双手痉挛着把那枚发卡捧了起来,他百感交织,嗷嗷地嚎啕大哭起来??
冲上来的鬼子卧倒隐蔽了一会,不见有手榴弹再抛出来,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嗷嗷怪叫着扑上来。
这时,早已气炸了肺的安碌碡一张嫉恶如仇、恚恨爆裂得变形的峥嵘糙脸上,那只马王爷的独眼恙怒直喷,他手握大刀一阵黑风呼啸着就迎了上去,只听见“咔嚓”、“蹦蹬”两声,跑在前面的俩鬼子便狗头落地,摔在地上蓬草汪洼里,溅起了一片泥水。
当他举起大刀,冲向另一个鬼子时,一阵机枪子弹打来,把他身边的大树钻成了蜂窝状,黄白的木头蓓蕾绽放一样一呲一裂地顺着子弹穿孔开了出来,残墙断壁上也激起了一串串黄尘烟灰。安碌碡立即蹲了下来,等待战机再行率众冲锋。
骡驹袁看见躲闪不及倒在血泊里的朝夕相处的兄弟聋巴艮犹在喋血的身体,立即邪火中烧,转身向偷袭的鬼子冲去。
骡驹袁从小苦大仇深饱尝乱世祸害。左眼失明着,那是随村民们躲避日本鬼子追赶摔倒造成的。
日本鬼子攻打博兴县城时,渔农们远远在墙头和树杈上往北看去,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时传来“嗒嗒嗒”的枪声和轰轰爆炸的闷响。见到很多逃出来的人从路上向南跑,天上还有日本鬼子的飞机跟着军队和人群扫射轰炸,一路崩得大道沟子里都是人的肠子、小腿和胳膊。
后来一路烧杀到了锦秋湖区来,大伙个个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东躲西藏,都不敢睡在家里,晚上,驾着小舟下到水野大洼渔屋、芦苇荡里风餐露宿。
白天偷偷回家拿工具去地里干活,一有风吹草动,就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大呼小叫拖儿带女朝坡里窜。日本鬼子在皇协军二狗子的带领下,翻河沟闯渔台抢老百姓找女人,不仅白天经常出来杀人抢粮,而且,往往在人警惕性最低的天蒙蒙亮,人最贪睡的时间,或者中午和傍晚快做饭的时间进村。奔着疏忽大意做饭冒烟的人家去,一个突然袭击,村民逃避不及,一家老小脸色煞白惊恐地被堵在屋子里,一个接一个凄惨的叫着让鬼子用刺刀捅死,最后连茅草屋子一起被日本鬼子点着烧了。
有年刚过了春节,日本鬼子又进村抢粮了,村民呼爹喊娘,拖儿带女疯了一般锦秋湖里跑。
刚开春,芦苇还没有长起来,湖田里到处都是割过斜尖的苇茬,非常锋利坚硬,人张倒在上面,浑身能戳出来几个血窟窿。外公和外婆慌不择路,就冲进了满是苇茬的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疯跑,脚上戳得鲜血直流。
他放着自己家的两个半大不管,让他们下步跑,抱着邻居家的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猫腰往前跑,为了躲避鬼子的流弹一不小心跌倒了,小孩安然无恙,他双眼被一根高苇茬刺准了,眼珠子都呲出来了,血淋淋的挂在眼眶下面。
爹娘和媳妇拼命拉起他,想架着他跑,但他那时候眼睛钻心的疼,疼得捂着眼睛在田里直打滚。
几个青年街坊见情况危急,就扛着几乎疼昏过去的他往湖里颠,兄弟姊妹和孩子们在后面就跟着一边跑一边哭。
下午,老人打发二弟到邻村找郎中抓了点药给他敷上用布裹起来。他忽然看不见东西,分不清了白天黑夜,就使劲想用手摸眼睛,看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娘就安慰他,用绳子捆着他的手,怕他想不开乱抓。
一家人都祈愿着的眼睛能治好。但就在几天后,他实在难受趁娘不注意,偷偷用手摸自己的眼睛,碰到挂在眼眶外边的一个眼珠子,但眼珠子已经烂了,在手心里瘪掉了,当场他就哭得风天雨地的,让听到的人无不恻隐酸楚。
血泪仇民族恨使怒不可遏的骡驹袁举起渔叉狠狠地刺进了一个鬼子的胸膛。那个鬼子“啊咯”一声,鲜红的血就从鼻孔和嘴里窜了出来。
骡驹袁刚抽出渔叉,又几个鬼子冲了上来,他就和安碌碡一左一右守背靠背与鬼子短兵相接打在了一起。
不多时,骡驹袁身上受了两处重伤,特别是树林里打来的几枪击中了他的脖颈动脉,情况十分危急。他精疲力竭气喘吁吁,感觉天旋地转,趔趔趄趄地一下子张倒在草丛里。
锦秋湖、孝妇河、羊角沟、济南、南鹭山的捕鱼、贩盐、使船、背烟叶、捣鼓粮食的伶牙俐齿、身体躬行的难忘经历,犹如杂技艺人手中抛出的碟子,如幻灯电影片纷纷向他飞速扑过来,那些平凡美好的时光仿佛就要从他的手中滑走了……
他满怀悲怆,无限眷恋地看着天地万物,还有哭喊着跑过来身边的他刚刚数完十三岁生日不几天的老生子儿子羊羔,最终支持不住,倒在了一丛茂盛的蓬蒿棵里,儿子惊叫一声“爹”,趴在他身上伤心欲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直流。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杀鬼子,报仇!”
梁拴宝自己站着瞧了一霎,就转身拉起幼小的孩子说:“羊羔,现在不是流眼泪的时候,跟着给我打下脚,咱转着再宰上他们几个他狗娘养的再说!”??
??
安碌碡扭头看到长着两只兔子耳朵、端枪龟腰汹涌而上的鬼子,忍住浑身躁动的仇恨和拼杀的疲累,抹了两把脖子腮上鬼子喷溅的血水,独眼鸷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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