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铁轮(2/2)

“但愿吧。”见身边的女子开口，朱雀天皇也想自焦虑的情绪之中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便也道。“看你的样子，像是从大唐来的吧。”

“正是如此。”

难得见到唐人，朱雀天皇一下子便提起了精神，有些好奇道：“你一个年轻女子，为何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呢？”

“这个嘛…”扬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李霜临温和道：“本来是为了探望一位许久不见的故友，后来正好半路遇上了晴明大人，不免对晴明大人的阴阳术产生了兴趣，便厚颜住进了他的家中，以方便指教。”

“原来如此。只是，这些鬼怪之流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再怎样可怕的鬼怪也大多是由人心而生，跟鬼怪相比，也许人才是最可怕的也说不定呢。您说是吗，晴明大人？”后半句，她正是对不远处的晴明所说。

“确实如此。”若有所思地看了御帘内女子的身影一眼，晴明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突然，原本状态闲适的晴明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地疏忽抬起了眼，低声道：“来了！”

闻言，众人连忙安静下来凝神以待，朱雀天皇和源博雅更是紧张得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摆，晴明端正做好，开始念起了别人听不懂的咒文。

一阵阴风吹来，幽幽女声自远至近传入耳中，回环往复地问着同一句话：“请告诉我，在哪里啊？请告诉我，那位大人在哪里啊？”

感受到了这令人恐惧的气氛，朱雀天皇再也无法强作镇定，满脸焦急害怕地膝行至与御帘边上，来到博雅的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增加一些安全感一般。

随着灯影摇曳，一个人影察觉到了这件母屋——那是一个女人，她的头发蓬乱如麻，又长又黑的乱发披散着，脸上涂着血红的朱丹，纯白的里衣外套着一件的鲜艳红衣。她头顶铁圈，朝天竖立的三只脚上，各自插着一支点燃的白色蜡烛。夜色中，火焰将女人原本美丽的脸衬托得狰狞而可怕。

女人用可怕的眼神四下张望一番，随后仿佛看不见晴明一般直直盯住了屋中央那个与男人差不多大的稻草人，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

“哎呀呀，真高兴呀！原来在这里啊！”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看着那稻草人，她的嘴角浮现出喜悦的笑意。

“可憎啊！”转眼间，那温柔和快乐仿佛云烟一般消散而去，转而是一片刻骨的悲伤和怨恨。女人噌地一下来到草人跟前，缓缓蹲□子凝视着它道：“那好久不见的样子…为什么要抛弃我呢？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已经再也不会用着嘴唇亲吻我的嘴唇了吗？”

那痴痴的模样，直令御帘后的朱雀天皇颤抖不已，源博雅也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恐惧之下叫出声来。

看着那个不断质问着“朱雀天皇”为何负心背约的红色身影，看着她愤怒地掐住“敦平亲王”然后一把扔掉，看着她一边痛彻心扉地哭泣一边将左手握着的钉子钉在草人的额头上狠狠捶打，李霜临的心中仿佛被什么揪着一般难过起来。

“爱上了男人的女人，真是无比悲哀的生物…”宛若叹息一般，她的声音哀伤而怜惜：“更何况，那个男人偏偏还是皇帝。”

屋子中央，女子泪流满面，那泪珠和着涂在脸上的朱丹，看上去宛如血泪。

“满月已过，月已残缺，与君同启程，沐着朝露…全都忘记了吗！”

哽咽地唱出当初天皇送给她的和歌，女人再次痛哭起来。

听到这首熟悉的和歌，源博雅满脸呆滞地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像是打开了记忆匣子一般低声呢喃着句子的朱雀天皇，心里陡然抽痛起来。

“祐姫…是祐姫吗？”朱雀天皇终于想到了那个记忆之中温柔婉约、曾为自己欣赏不已而专为她作过一首和歌的女子，忍不住问出了声。

破坏了结界，晴明的障眼法无法再迷惑祐姫，她终于发现了那些草人的真身，愤怒地拿着锤子就要去找天皇。

在晴明的提醒之下，博雅现出身形想要阻止祐姫，然而，昔日对博雅充满了好感的温柔女子，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一般举锤就打。正在两人僵持之时，晴明发现了祐姫背上贴着的符咒，眼疾手快地将其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朱雀天皇就是光源氏的大哥，此时他大约是二十八岁，光源氏比他小三岁，也就在二十四、五岁。这时他和胧月夜（即栉笥姬）私通的丑事还没有被她的父亲（即太政大臣、弘徽殿太后的父亲）发现，光源氏也还没有自我流放至须磨。

表示，朱雀天皇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比起他弟弟来说，人品不要好太多！而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不论他想不想都必须娶很多女子，冷落某一个是必然的。所以这里的设定是，天皇虽然因为有了真心喜欢的女人而冷落了祐姫，但是他本身并不是真的很坏很薄情，如果没有那个阴阳头搞鬼在她身上施法术，她根本就不至于变成鬼。